第8章 他的不準(修)

你又會是我的什麽人?

姜宓一晚上腦子裏都是這句話,她能是他的什麽人?小寵兒?玩物?還是……長嫂?

她曬笑出聲,冷嘲而不屑。

這一輩子,她什麽人也不是,往後要和他沒半點關系。

姜宓暫且宿在風雪樓止戈閣五樓,兩輩子都是同一個地方,也是讓人唏噓。

好在商殷並未追根究底,提過那夢之後便再沒說其他。

姜宓不自覺松了口氣,若是再追問,她還真沒法招架。

商珥給她下了少量的迷藥,故而她四肢乏力酸軟。

一個時辰後,藥性過去,她恢復過來,脖子上的咬痕已經被仲冬清理過了,這會不流血也不疼。

姜宓睡不著,她拉著仲冬的手,低聲道:“仲冬,你陪我睡吧。”

仲冬身形一僵,隨後窸窸窣窣摸上了床榻,她離姜宓很遠,幾乎半個身子都懸在床沿外。

姜宓往她身邊擠了擠,將毛茸茸的小腦袋靠她肩上。

好半天,才呢喃低語說:“仲冬,你去過大夏以外的地方嗎?”

黑夜裏,仲冬回答:“沒有。”

姜宓輕聲笑起來,像得了一顆甜糖就滿足了的小姑娘:“大夏以外還有波斯,有番邦,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國家。”

仲冬問:“大夫人想去嗎?”

姜宓沒回答,就在仲冬以為她睡著之時,才有更小的聲音傳來——

“想去的呢,但是需要一大筆銀子,還有出境的出關文書。”

這兩樣東西,商府都有,但她目前還拿不到。

仲冬心思微動:“若是要去,請大夫人務必帶上婢子,婢子多少會些拳腳,也好護持一二。”

姜宓蹭了蹭仲冬:“好的,我帶著你,你保護我。”

仲冬曾是江湖人,機緣巧合來到她身邊,從前兩人就是這樣相依為命過來的。

軟乎乎的姑娘在錦衾裏蠕動了下:“但你不要跟別人說,這是我們的秘密好不好?”

仲冬眉眼都舒展開:“嗯,婢子誰也不說。”

姜宓困乏了,她往仲冬懷裏拱了拱,嘀咕道:“仲冬,你身上怎麽還是硬硬的?都是骨頭磕著我了。”

嘴上這樣說,但身體卻很信賴地滾過去。

仲冬硬躺著,像一具硬邦邦的屍體,不敢動分毫。

良久,懷裏的人傳來淺淺的呼吸聲,她嗅著那股子幽幽甜香,低聲道:“婢子,努力多吃一些,多長些肉。”

與此同時,樓下商殷的寢臥裏。

他坐在小書案前,愣神地看著自個雙手。

那手出奇的漂亮,五指修長,掌心略帶薄繭,手背呈白玉光澤,隱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

方圓瞄了他好幾眼,不敢隨意吭聲。

好一會,商殷道:“方圓,我能碰商姜氏。”

聞言,方圓震驚了。

他家大人也不曉得怎生的怪症,誰都能碰,就是不能碰觸女人,不管老的少的,都不能碰觸。

不然,輕則全身起紅疹,重則昏迷高熱。

方圓支吾了半天,為難撓頭:“大人,商姜氏能碰,那您也不能碰啊,她可是您長嫂來著。”

今晚上為了商姜氏,府上怕是要兄弟鬩墻了。

商殷斜他一眼,憋了半晌下令道:“拿五十本奏請過來批閱。”

鳳凰木林裏,夜風徐徐,枝葉沙沙,一夜無話至天亮。

辰時,姜宓被仲冬推醒了。

仲冬溫熱的帕子覆她臉上:“大夫人,大人在一樓見朝臣,好像是莫家的人,就是那個大夏大儒。”

姜宓霎時就清醒了,她咕嚕爬起來,抓起衣裳就往身上攏:“人走沒有?”

仲冬搖頭:“還沒有,不曉得談了什麽,那大儒臉色很不好看,還罵大人是奸臣。”

姜宓不急了,她思忖片刻:“你去守著,莫大儒要離開的時候通知我一聲。”

仲冬應下,伺候完姜宓梳洗就退下了。

姜宓啃了兩塊玫瑰酥墊肚子,她等了片刻,從另一側樓下了止戈閣。

止戈閣一樓外,是曲曲折折的廊蕪,再外才是大片的鳳凰木林。

林中曲徑通幽,鳳凰木高大葳蕤。

姜宓躲在鳳凰木背後,探出腦袋往裏看。

一樓議事廳裏,莫大儒面色鐵青,他怒指著商殷,正說著什麽。

反觀商殷,漫不經心地呷著茶水,不冷不熱,連眼瞼都不擡一下,襯的莫大儒像個滑稽的雜耍小醜。

姜宓聽不清兩人的談話,但是她知道,莫大儒今日是為救谷卿閔而來。

畢竟麽,現在的谷卿閔可是他的得意門生,未來的東床快婿。

須臾,兩人似乎談妥了,莫大儒起身,黑沉著臉拱手甩袖往外走。

彼時,方圓帶著一身狼狽的谷卿閔慢吞吞往這邊來。

姜宓往袖子裏摸了摸,暗自定神。

她提起裙擺,退到商殷看不到的地方,然後彎腰挑揀地上開敗的火紅鳳凰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