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家殷大人(修)

谷卿閔悶哼一聲:“賤人!”

姜宓眉尾眼梢盡是凜然,此時她的手段哪裏還有菟絲花般的嬌弱,仿佛換了個人,利爪彈出,若是小視她,必定被撓的一身傷。

姜宓扭了下金簪才慢條斯理地抽出,粘稠的鮮血順著尖銳末端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我再問你一次,東西在哪?”她仍舊細聲細氣的,好似剛才刺的不是人,而是繡的花。

谷卿閔喘息幾聲,身上的疼痛讓他盯著姜宓的目光,越發陰毒。

“賤人,敢如此對我,你等著死吧!”他道。

姜宓擦幹凈金簪,翹起小指插回發髻間,隨後谷卿閔就見她指間出現一枚甚是眼熟的蘭花玉佩。

“聽聞大儒莫家的家徽,是株並蒂蘭花,每個莫家嫡出子弟出生時,都會有一枚並蒂白玉蘭花佩,若是姑娘,蘭花就會有花萼。”

她將玉佩迎著光,轉頭去看谷卿閔。

“這是莫家嫡長女莫如意的蘭花佩吧?”姜宓摸著玉佩背面小小的“如意”二字。

她翹起嘴角,甜膩膩的道:“我若跟人說,你谷卿閔為討我歡心,特送我此佩,你說莫如意還會不會屬意你?你的老師莫大儒還願不願意意把女兒嫁給你?”

這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戳中谷卿閔的軟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死到臨頭,谷卿閔還嘴硬。

姜宓起身,居高臨下俯視他:“那咱們就玉石俱焚,用我名聲換你谷卿閔一輩子前程,這買賣劃算!”

話罷,她也不多費唇舌,轉身欲走。

一步,兩步,三步……

“姜宓!”谷卿閔率先開口。

聞言,走出三步的姜宓輕勾嘴角,暗影之中,點漆黑瞳生輝盈亮。

她沒有回頭,聽谷卿閔說:“交換,我拿你的定情信物交換玉佩。”

姜宓緩緩回身,她上半身都覆蓋在黑暗之中,谷卿閔並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我反悔了。”她輕聲說著,恍如潔白翎羽飄落湖泊,“就在剛才,我忽然更想看到你身敗名裂的下場。”

谷卿閔呼吸一窒,臉色青青白白,好半天才莫名其妙道:“阿宓,你變了。”

兩輩子的委屈和怒意,虬結著轟隆湧上來,像滔天洪澇一般。

姜宓快步近前,一腳踹翻木碗。

她連牢飯也不給他吃!

“哼,”她接連冷笑,“莫不然我乖乖躺著讓你利用,成為你平步青雲的踏腳石,爾後還情深似海地把心挖出來給你,這才叫沒變?”

谷卿閔愣了下,他雖不曾這樣想過,但所作所為確是這樣以為的。

如今既知後事,姜宓一眼就看出這狗男人惡心的黑心腸。

她被膈應的厲害,不想再看見這個狗男人。

遂道:“五日,我只給你五日功夫,五日後我沒拿到信物,我就讓全京城都曉得,你谷卿閔用莫如意的家徽玉佩朝我獻殷勤。”

她說的決絕,半點都不給谷卿閔轉圜的余地。

“不成,你得先讓商殷放了我。”谷卿閔有些急了。

提及此,姜宓幸災樂禍地揚起眉梢:“三日重刑,滋味會一日好過一日。”

她也不擔心谷卿閔反悔,眼瞅時辰差不多,趕緊提起食盒,低頭準備離開。

但才走沒兩步,冷不丁她余光瞥見私牢某處暗門陰影中,玄色的披風袍擺一閃而逝。

姜宓腳步一頓,她回身看著谷卿閔,表情充滿誠摯——

“谷卿閔,你這樣的人,連殷大人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了,我夫君商珥也好過你千百倍,有珠玉在前,你還當真以為我會多看你一眼?”

嘲諷的語氣,讓谷卿閔臉上火辣辣的:“姜宓,你……”

姜宓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飛快又道:“我早看出你居心叵測,假意虛以委蛇,就等著你自投羅網,戳穿你這副偽善面孔。”

“我姜宓這輩子,生是商家的人,死也是商家的鬼,”她忠心昭昭,說的熱淚盈眶,“我夫君再病弱,對我也是疼愛有加,再說我小叔子,堂堂大夏第一輔政權臣,為君為民,他的抱負豈是爾等小人可以理解的?”

谷卿閔又恨又怒,他幾乎咬碎牙齒:“商殷那種謀朝篡位的狗官,他也配為君為民,你……”

“閉嘴!”姜宓喝了聲,細軟的嗓音淩厲起來,倒真有一番威儀,“不準你汙蔑我家殷大人!”

她這樣維護商殷,拳拳之情,把自個都給感動了。

谷卿閔表情,像是被塞了一嘴的五谷輪回之物般,很是一言難盡。

他在姜宓眼裏,看到崇拜,看到狂熱,看到飛蛾撲火的熱情,簡直是……

有病!

姜宓揚起下頜,輕蔑道:“在我眼裏,你連跟殷大人提鞋都不配。”

她說完這話,暗自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琢磨著差不多了,躲暗處的人應該都聽到了,適才提著食盒施施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