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賜婚

光熹三年,三月三日上巳節,虞清嘉跟著虞家眾姐妹去城郊水邊濯塵。眾娘子們聚在一起,忍不住就說起各色八卦。

“聽說這幾日北方又不安生。年關時下了場大雪,柔然人凍死了許多牛羊,從二月開始,柔然騎兵就總是騷擾邊關。”

一位娘子坐在水邊,隨口說道。她們雖然是閨閣女子,可是父兄都在朝做官,時下也不興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等鬼話,所以世家女子並不排斥政事,說起朝廷大事,她們也都能接上兩句。

另一個虞家的姐妹見怪不怪,說:“柔然不是一直這樣麽。朝中光盯著趙國和南朝,沒有精力追究北方,所以柔然經常搶了就跑,朝廷也不能拿他們怎麽樣。”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娘子抿嘴一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如果只是柔然騷擾,那沒什麽好說的,可是這次卻踢到了鐵板。六鎮那一帶不知從哪裏興起一只隊伍,擊退了柔然人,還將柔然的地盤搶下來不少。”

其他女子疑惑不解:“這是好事啊。”

“哪有這麽簡單,這支來歷不明的隊伍打退柔然,朝廷奇怪,派人去召對方主帥說話,但這只軍隊卻將朝廷官員拒之門外。而且,他們漸漸往南推進,其心不明。”

娘子們小小地驚呼一聲,交頭接耳道:“這不是叛軍嗎?”

“對啊。”說話的娘子彎腰撥水,水花落在湖心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她說:“真是多事之秋,去年秋天趙國生事,到現在西邊的仗都沒有打完。如今北方又興起了其他勢力,唉,接下來的事情不好說。”

“這有什麽。”坐在旁邊的一位女子不以為意,“不過一群烏合之眾罷了,朝廷總是能將叛軍鎮壓下去的。”

這些女子們說朝廷局勢的時候,虞清嘉坐在一邊,靜靜聽著。聽到那個女子稱六鎮軍為“烏合之眾”,她不禁失笑。

白芷見虞清嘉搖頭輕笑,笑容中似有深意,疑惑地問:“娘子,您笑什麽?”

“沒什麽。”虞清嘉不經意地說,“只是聽到有人將六鎮出來的軍隊當做農民兵,覺得匪夷所思。”

其他地方也就罷了,但那可是六鎮,世代從軍,家家戶戶都能上馬打仗的軍鎮,無異於齊趙兩朝的發家之地。這個地方鬧出叛亂豈是小事,如果皇帝還是不上心,那恐怕就該改朝換代了。

雖然朝中多線開戰,情形實在說不上好,但世家女說起此事的時候依然漫不經心,口吻如閑聊一般。戰亂年代起義和叛亂太常見了,動不動就改朝換代,然而龍座上的人換來換去,天下總要有人來治。世家壟斷了政治資源和升遷途徑,官場中八成以上的人都沾親帶故。無論皇帝是誰,都得仰仗這些人來傳達政令,治理天下,不怪門閥世家對皇帝這樣輕慢。

眾女說了一會,話題不可避免地偏到其他方向。一個女子興致勃勃地說起:“都說亂世出英雄,雖然北方興起了叛軍,可是也湧出幾位英才。鄴城最近有一位少年將軍炙手可熱,聽說他本是幽州人,但是父親早亡,叔叔正值盛年,他被排擠得沒有辦法,只能自尋出路,去鄴城遞了投名狀。”

虞清嘉站起身,正打算離開,聽到這句話身形頓時僵住。她回過身,追問道:“他叫什麽名字?”

說話的女子被虞清嘉急切的語氣嚇了一跳,她想了想,說:“我也不知,模模糊糊記得他姓趙,名字好像是什麽廷……”

虞清嘉眼睛不自覺瞪大。家裏是武將,父親駐守邊關卻早早亡故,被叔父迫害不得已背井離鄉,每一步每一環都像極了狐狸精。而且,他出現的時機也很巧,去年時這個人在鄴城異軍突起,而狐狸精離開,也正好是去年秋天。

莫非,他便是狐狸精?

女子敲敲頭,神情看起來非常苦惱:“我之前還記得的,怎麽一下子想不起來了,趙什麽廷來著……”

“敬廷。”一個人從旁邊的樹叢中走出來,她臉上表情奇怪,接話道,“他叫趙敬廷。”

眾女看到來人,河邊氣氛頓時一靜。說話的、玩鬧的聲音都停下,幾個女子本來蹲在石頭邊玩水,看到虞清雅後她們站起身,粗粗點點頭,就當做打過招呼,一轉身走了。

虞清雅和廣平王的婚約傳出來後,不光虞家內部炸了鍋,其他世家也百思不得其解。往常和大房走動的人自動劃清距離,就連虞清雅婚期將近,也沒有多少人給虞清雅添妝送祝福。

虞清雅一出現,方才還熱熱鬧鬧的水邊頃刻清凈了。提起趙敬廷的那個女子不好扭頭就走,勉強回應道:“原來他叫趙敬廷,果然還是四娘消息靈通,連這種事情都知道。”

這句話說不好是恭維還是挖苦,對方說完後,打了個哈哈就轉身走了。虞清嘉默念這個名字,趙敬廷。原來,他姓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