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獨有

虞清嘉容貌柔美,活潑愛笑,對著丫鬟們也並不為難,所以婢女都喜歡和她親近。銀瓶一邊覺得在虞清嘉身邊伺候很舒服,一邊又眼紅大房的排場。銀瓶搖搖擺擺,什麽好處都想拿,但她敢這樣也是篤定了虞清嘉脾氣好,並不會多為難人。現在虞清嘉猛地沉下臉,銀瓶都被嚇懵了。

“六小姐?”

然而虞清嘉卻一點都沒有說笑的意思,她冷冷地看著銀瓶,說道:“身為婢女手腳卻不幹凈,這是只是我發現丟了琴譜,若是我沒發現,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糊弄下去?我身邊容不得吃裏扒外的丫鬟,我這就稟告長輩,讓牙婆來將你領走吧。”

銀瓶這下是真的慌了,她是虞家的奴婢,世代伺候虞家,甚至高平郡內半數人家都依附在虞家名下。奴婢是主人的私人財產,別說虞清嘉只是將她趕走,便是打死了,也和打碎一個花瓶一個性質,根本不會有人說什麽。牙婆做的就是大戶人家的生意,她怎麽敢得罪虞氏。要是銀瓶被從虞清嘉這裏趕出去,那找到下一個好主家想都不用想,牙婆只會將銀瓶遠遠發賣了,寧願賠錢都不能得罪虞家。倉促發賣,想也能知道,銀瓶會被轉手給什麽人。

銀瓶嚇得臉上血色褪盡,顧不得挑地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六小姐,是奴婢粗心,不小心弄丟了小姐的琴譜。可是奴婢萬萬沒有偷拿,借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偷小姐的東西啊!”

弄丟和偷東西顯然是兩個概念,虞清嘉冷冷地瞥了銀瓶一眼,說:“既然你說是弄丟了,那你跪在這裏好好想,到底將東西落在什麽地方。想到後也用不著你跑這一趟,你將地點說出來,我差人去拿。你什麽時候想出來了,什麽時候起來。”

銀瓶臉色煞白,膝蓋下的地板又濕又冷,寒意直竄到她心裏。虞清嘉說完後就轉身回屋了,銀珠從旁邊廂房裏出來,站在廊廡上看了一會,嘆口氣走了。

銀瓶跪在庭院中央,兩邊下人來來往往,經過大門時總會朝銀瓶看上一眼。銀瓶又羞又冷,恨不得鉆到地縫裏。可是降了霜的地面再冷,也比不過銀瓶心裏的涼意。

她貪慕虞清雅的財物,將虞清嘉的琴譜送去大房了。現在虞清嘉讓她跪在大庭廣眾之下,還不讓她自己去找,只讓她說地方,銀瓶怎麽可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銀瓶從上午一直跪到日暮,最後跪到嘴唇凍得發青,兩只膝蓋完全失去知覺。她沒有想到虞清嘉會突然發難,早知六小姐也會有這樣不近人情的時候,她一定不會那麽張狂。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銀瓶雖然用“弄丟”做借口,可是她心知肚明自己將琴譜交到四小姐手裏了。虞清嘉只讓她說丟在什麽地方,銀瓶就是想托人去和虞清雅要琴譜,之後再假裝找見都做不到。而她現在跪在門口,四周眾目睽睽,她連讓人悄悄傳話都沒法。

傍晚的時候,秋風越來越冷,整個虞家大宅都籠罩在半昏半暗的暮色中。銀瓶又冷又累,幾乎都要凍暈過去,忽然聽到門後傳來腳步聲。

虞清雅帶著眾多侍從,聲勢浩大地走入庭院。虞清雅一進門就看到跪在庭院在的銀瓶,她嘴角勾了勾,說道:“呦,這是怎麽了?六妹怎麽發這麽大的脾氣?”

銀瓶聽到來人的聲音,眼睛頓時亮了:“四小姐!”

銀瓶顧忌著身份鴻溝不敢起身,但是她跪姿不再本分,上半身朝虞清雅的方向傾去,眼中懇請之意非常明顯。虞清嘉聽到聲音,慢悠悠從自己院子裏出來:“四姐,什麽風將你吹過來了?”

虞清雅兌換了“音樂神童”,只是試用了一點點,就感到自己的手指前所未有的靈活。僅是從藥片上刮了些粉末都如此,等明日正式服用,又該是何等盛況?虞清雅今日一下午都在熟悉琴譜,系統買一贈一,還附贈了一份增強記憶力的藥物。僅僅是一下午,虞清雅已經將譜子全部背熟,明日只需要服下“音樂神童”藥片,無需練習,她就能完整彈奏整篇盛大恢弘的長鴻曲。

虞清雅志滿意得,婢女們察言觀色,這才敢和虞清雅說一些逗趣的話。經侍女們一說,虞清雅才知道,銀瓶偷譜子的事被虞清嘉發現了,現在正跪在庭院裏受罰呢。

區區一個丫鬟,虞清雅才不在意對方的生死,可是虞清雅卻不會放過任何貶低虞清嘉擡高自己的機會。虞清嘉在這麽冷的天裏罰人跪了一天,如果這時候虞清雅去將人救下,豈不是越發襯托出自己的善良大方?

虞清雅想到就做,立刻來虞清嘉面前耀武揚威。虞清雅笑著搖了搖團扇,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六妹這話說的生分,你雖然總是不領情,可是我這個當姐姐卻不能和你計較。看到你行差踏錯,我即便明知這樣做不討喜,拼著被你厭惡也要來提醒你,我們虞家是有頭有臉的世家,向來以德服人,對待奴仆亦恩恤有加。你因為自己心情不好就肆意打罵奴婢,這傳出去恐怕有損我們虞家的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