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調令

“放手!”

“不放。”虞清嘉也惱了,她兩手環抱柱子,將慕容檐死死困住。借著廊柱的力,看他還怎麽抽身。

其實慕容檐並不是真的抽不出來,只是他手臂的位置有些尷尬。虞清嘉自己拽不動他,就整個人都抱在柱子上,而他的手也被夾在虞清嘉和木柱之間,慕容檐只要稍微使力,就能感覺到手臂外側某種柔軟的觸感,慕容檐身體一僵,接下來就沒法動了。

慕容檐耳尖肉眼可見地變紅,少女現在年歲還小,尚不到綻放的時候,身段也談不上婀娜有致,可是該發育的地方已經有了痕跡。慕容檐嘗試換一個角度發力,可是他胳膊稍稍一動虞清嘉就發現了,然後越發緊地摟住柱子,眼睛還兇巴巴地瞪著他。

“你……”慕容檐身體僵硬,從被虞清嘉抱著的那只胳膊到右半邊身子全部失去知覺,仿佛已經不是他的了。他手臂再不敢動,可是這樣一來某個部分的觸感尤其強烈,少女的身體柔軟的不可思議,隔著輕薄的衣物,他幾乎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

慕容檐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耳尖已經變得通紅:“你身為女子,怎麽能做這種事?”

“我怎麽了?”虞清嘉聽到這話立刻就惱了,“你都敢偷偷見外男,現在還敢說我?”

“這怎麽能一樣。”慕容檐不知該如何說,他現在只想趕快結束這種尷尬的局面,懶得想借口,就直接和虞清嘉說了實話,“我見外男是有事在身,有要緊話要吩咐他們。”

這話虞清嘉是不太信的,她疑道:“你能有什麽要緊事?”

“真的有,不信你去問虞文竣。”慕容檐胳膊被困在柱子上,但是臉卻刻意偏開,連眼睛也死死盯著遠處,“現在你能放手了嗎?”

虞清嘉半信半疑,她試探地松開手,剛發現慕容檐有動作的苗頭,又趕快抱住柱子。

慕容檐簡直咬牙切齒:“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有話要和你說,你不許走!”

“好。”現在只要虞清嘉肯松開他,她說什麽都行。虞清嘉將信將疑地看著他:“你保證?”

“嗯。”

虞清嘉這才慢慢放手,慕容檐能自由活動後立即飛快地抽出手,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好在他果真守諾,雖然唯恐避之不及一般遠遠躲開,但並沒有趁機離去。

慕容檐正尷尬地小幅活動自己僵硬的右臂,猛地聽到虞清嘉問:“你來我們家,究竟要做什麽?”

慕容檐的手立即一頓。

“你雖是姬妾,但是我觀你言行,恐怕曾經的成長環境並不差。你讀書認字,文思敏捷,甚至連射箭也有基礎,恐怕並不是一個甘於屈居人下的主。我雖不知你為何流落至此,但是人活在天地間,受天地生養,受父母撫育,受家國庇佑,可以說從一出生起就背負了許多恩德,即便是為了這些人,也要做一個正直坦蕩之人。”

虞清嘉誠然不喜歡狐狸精,可是她想到兩日前狐狸精在課堂上說的那些話,以及那天從正屋裏出來時慕容檐薄涼又篤定的笑,還是覺得有些話要和他說開。他那時一定覺得,虞清嘉會去告密吧。

他們二人的恩怨是私人事情,慕容檐囂張跋扈、私見外男是事實,但是那日課堂上關於廢太子的交談卻是私人談話,虞清嘉會和父親揭露事實,但並不會做告密之事。虞清嘉雖然年紀小,曾經在祖宅也受了不少打壓,可是她依然是父母珍惜著寵愛著養大的獨女,母親從小教她做人當正直善良,父親亦是受人崇敬的名士隱者,在這樣家庭長大的虞清嘉,沒辦法理解慕容檐對人心的悲觀估量,也沒法理解他強烈的不信任感究竟來自哪裏。但如果可能,虞清嘉還是想勸勸他。

可惜虞清嘉的拳拳苦心全喂了狗,聽到第二句話的時候,慕容檐就又如常活動手腕了。他以為虞清嘉發現了什麽,結果他還是高估她了。虞清嘉竟然和他講三綱五常,人性本善,簡直可笑。

虞清嘉看到這個人不以為意的態度,雖然嘆氣,但奇異的是並不感到意外。既然交情淺,那虞清嘉也不往深了說,她也整理好衣袖,冷冰冰地道:“無論你是因為什麽才流落風塵,但是既然被父親帶回府,那你就是我們虞家的人,一舉一動都和我家戚戚相關。你若是做出什麽有辱虞家門第的事,我決不能輕饒你。”

她們虞家的人?慕容檐看向回廊外團團簇放的薔薇,語氣似笑似嘲:“你倒敢說。”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虞清嘉氣得不輕,用力甩開袖子,折身朝後走了。等人走出回廊後,慕容檐伸手,將廊外正開得熱烈的一朵薔薇掐斷,他手指輕輕一動,薔薇花便落到泥土中,嬌艷的花瓣上立刻染上汙泥。紅色的花和黑色的泥對比強烈,仿佛在用畢生最後的力氣燃燒,再不復方才的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