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雙木成林

陳若霖派給長安的這三十死士戰力很高,很快將大部分白披風全部殺死,少數幾個想逃的也倒在弩箭之下。

昏倒的紀晴桐被擡上馬車,就近找了個村落歇腳。

長安派死士花重金去最近的城裏請了大夫和穩婆過來,紀晴桐的肚子太大,看著像要臨盆似的,她實在擔心會出事。

大夫診脈下來,說紀晴桐身體虛弱且動了胎氣,要好生臥床休養,不宜再挪動顛簸,因為隨時可能生產。

長安一聽,便讓那大夫和穩婆都留下待命。兩人原本不肯,長安用銀子砸到他們肯為止。

紀晴桐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徹底清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長安。

“安哥哥,我是在做夢嗎?你怎會在此?”她低聲喃喃道。

長安看著她白得毫無血色的臉,彎起唇角輕輕搖頭,道:“我來接你的。忘了嗎?臨行前我跟你說過,若你想回卻回不來,我會來接你的。”

“可是我什麽都沒能為你做。”紀晴桐眼中泛起淚花。

“你做得夠多了。是我不好,不應該讓你來的。”長安握住她溫涼的手,道“你什麽也別多想,好好養好身子。等你好了,我帶你離開此地。”

紀晴桐點了點頭,道:“安哥哥,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病了?要叫大夫好生看看。”

長安這一路頂風冒雪的趕路,完全超出了她身體的負荷,一直強撐到如今,面色當然不可能會好。

“我沒事,別為我擔心。”她寬慰紀晴桐。

這時紀晴桐的安胎藥送來了,長安親自服侍她喝了藥。

紀晴桐身子太弱,服了藥後沒一會兒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長安讓大夫和那穩婆輪流看著她,自己回房準備小憩一會兒。

誰知她這一睡便是三天,醒來時只覺腦袋似有千斤重,擡都擡不起來,渾身一絲力氣都沒有。

假扮馬販子的死士在屋裏守著她。

長安掙紮幾下沒能自己坐起身來,那死士過來扶起她。

“我怎麽了?”長安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幹啞鼻音厚重。

“你病了。”死士給她倒了杯水過來。

長安昏沉沉地喝了,吞咽間覺著喉間劇痛,料想自己怕是得了重感冒。

“紀姑娘情況如何?”她問。

“大夫說情況漸漸穩定下來了,孩子應是能保住。”死士道。

長安點頭,然沒有親眼看過,總覺得不放心。

她下了床,讓死士扶著她去看紀晴桐。不想讓紀晴桐知道她病了,她也就沒進門,就站在門外將門推了一條縫向裏面張望。

裏頭正在打盹的穩婆察覺門開了一條縫,寒風吹進來,便想過來將門關上。一看長安站在門外,就從門裏出來,將門掩上。

“她如何了?”長安問穩婆。

穩婆道:“剛喝了藥,已經睡下了。”

“這幾天飲食可好?”

穩婆皺眉道:“胃口不是很好,每頓都是勉強吃點。這眼看臨盆在即,這樣子下去,就怕到時候沒力氣生啊。”

“那該如何是好?”長安急問。

穩婆一張臉皺得菊花似的,道:“月份這麽大了,就是想調理也來不及了。這位爺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長安又不是笨人,哪需要人把話說得太透,聽到這句話,頓時只覺一盆冷頭從頭澆到腳。

偏生這時候她前幾天派去打探前方戰況的死士過來跪地稟道:“爺,剛得到消息,五天前麗城失守,張君柏戰死。”

他說得快,長安病得腦袋昏沉,反應不比平時,自是沒來得及阻止。所幸穩婆方才說紀晴桐睡了,於是她做個手勢,示意死士隨她回房再細說。

穩婆目送幾人離開,縮了縮肩膀抱怨一句:“奇怪,這都三月了,怎麽還這般冷?”她飛快地回到點著炭盆的屋裏,卻驚見她以為已經睡著的女子又睜開了眼,躺在床上,那眼角的淚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穩婆驚了一跳,上前問道:“姑娘,你怎麽了?”

紀晴桐手撫上自己鼓起的肚腹,皺眉忍了半晌,終是忍不住呻吟出聲。

長安正在房裏向死士確認張君柏的死訊,冷不防穩婆跌跌撞撞地跑來,大叫道:“快快,快燒熱水,姑娘要生了!還要幾個幫手,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怎這麽快?”長安腦子一轉,心裏便是咯噔一聲,莫不是剛才紀晴桐並未睡著,聽到了張君柏戰死的消息?

情況緊急,她也來不及多想,一邊派人去燒水一邊派人去村裏找幫人接生過的婦人來幫忙。

她病著,沒力氣長時間站立,就讓人搬了張椅子放在小院裏,守在紀晴桐房門外。聽著房裏連綿不絕地傳來女子的痛苦呻吟,她的心也隨著這聲音一次次的緊縮再緊縮。

緊張到極處,她忽然理解了宗教為什麽會產生,人,又為何會去信仰宗教。那其實就是一種釋放壓力的出口,一個寄托希望的承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