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出海

長安知道要說服龐紳和龍霜同意她跟陳若霖出海,怕是又得費上半天口舌,於是幹脆就沒知會他們,只跟圓圓和吉祥交代了聲,也沒收拾行李,就跟著陳若霖乘著他泊在崖下的小舟走了。

小小一葉舟,坐兩個人剛剛好。

陳若霖一邊劃著槳一邊看著坐在他對面一臉淡定的長安笑道:“你這個樣子,會讓我誤會你討厭現在你所擁有的一切。”

“你這是在嫌我太容易被拐麽?”長安抱著雙臂挑眉看他。

“被我拐,自是越容易越好。”陳若霖這會兒心情委實不錯,便是不笑都一副眉眼生春的模樣。

小舟劃入海中不久,不遠處便有一艘在近海巡邏的大船經過,兩者之間距離最近時不過十丈。但大船上的福州水兵仿佛沒看到這條小舟一般,徑直過去了。

“看起來你與福州水師交情匪淺啊。”長安看著對面優哉遊哉的男人道。

陳若霖輕笑,問:“你知道福州水師是在誰手裏發展起來的麽?”

長安想起曾聽圓圓說過他以貨船作餌剿滅海盜一事,道:“你還真是無所不能。”

“戰鬥是男人的天性,天性不應受環境的限制。真正的男人,不管戰場在何處,都能贏。”陳若霖自得起來仿佛在陳述事實。

“所以你這個常勝將軍打算用這葉小舟帶我漂洋過海去你的珍藏之地看良心?”

“此番時間有限,就算了。下次若是時間充裕,倒也不妨一試。”陳若霖道。

天完全黑下來之後,長安再回頭,已經看不見千歲府了。

淡淡星輝從長空灑落,海面以粼粼銀光相迎。單調槳聲裏,舟在畫中遊。

長安仰頭看了會兒星星,擡手抽下發簪散開發髻,暫時放空頭腦,迎著清爽的海風長長地舒了口氣。

“束胸也可一並解了,回去之前,除了我,沒人知道你是誰。你盡可做你自己。”陳若霖在她對面道。

“說的也是。”長安手落在腰帶上。

陳若霖目光落在她手上。

“當我傻?”長安擡手將手中銀簪扔在他臉上,笑罵“色鬼!”

“色鬼?這罵法倒是新奇。不過慎用,小心我讓自己名副其實。”陳若霖騰出一手撿起她的簪子,問“這算是定情信物麽?我收下了。”

長安不理他,側過頭以手作梳,迎著風梳理自己那一頭柔軟蓬松的長發。

從陳若霖這個角度看去,女人清麗而稍帶棱角的側面盡收眼底,兩只白白的小手在黑發間來往穿梭,恰似兩尾靈活的小魚在深藍的波浪中追逐嬉戲。

“你再這般勾引我,我便要控制不住了。”他忽然道。

長安梳理頭發的動作一頓,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問:“如何控制不住?有反應了?覺著熱嗎?要不要給你降降溫?嗯?”她一手垂到舟舷外,一邊問一邊撩海水潑他。

陳若霖大笑。相處越久便越不後悔選擇她,畢竟美麗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卻是萬中無一。

兩人笑鬧一陣,長安便半躺半靠在舟舷上,低聲吟道:“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轂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

“聽你此言,倒似年事已高壯志不再,堪破紅塵意欲歸隱。”陳若霖道。

“縱有此意,天下之大,何處可供我歸隱啊?”長安想了想,忽坐起身問陳若霖“你曾說你有夷人朋友,那你可曾想過要去他們的故鄉看上一看?許是,與我們這邊不同。”

“不曾想過,不感興趣。”陳若霖側首看向別處。

長安敏銳地察覺他的回避之意,嘴角揚起笑弧:“莫不是怕遇見你母親?”

“縱然遇見,她也不可能會認得我。即便認得,我對她也無虧欠,我為何要怕?”陳若霖回過頭來,看著她問。

“那你為何不想去?”長安問。

“腳下這片土地尚且未能全部為我所占領,我又為何要不遠萬裏去覬覦旁人的領地?”

長安不說話了。

“你想去?”陳若霖問她。

“嗯。”

“那等我們回到榕城,你先著手學夷語吧,待你學會了,我再考慮是不是陪你一同去看看。”陳若霖道。

夷語?長安在夷人一條街上聽過那些歪果仁說話,發音和英語大同小異,以她殘存的對英語的記憶來看,和他們日常交流應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她笑了笑,側過臉,發現不遠處一條大船正在靠近。

登上大船,陳若霖問長安:“你暈船嗎?”

長安在江河湖泊中乘船是不暈的,但外海畢竟不同於內河,於是她保守道:“不好說。”

事實證明,長安的這個回答可以說是相當明智了。船行到後半夜,顛簸忽然加劇,幅度大到睡在床上的長安都被顛得滾了下來。

她暈頭轉向地爬起身來,發覺整個船體都在劇烈搖晃,人根本站立不穩。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她隨手從地上撈起一個四處亂滾的罐子便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