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婚事

太尉府,秋暝居。

鐘羨脫下今早和封他為禦史的聖旨一道送來的官服,換回常服,讓竹喧將官服好生掛起來。他自己來到窗邊看著外頭,目中思慮重重。

七八天前他就收到了衛崇的信,信中說了長安在芙蓉鎮遇刺的事,據說刺客有一百多人。這般大規模的刺殺,盛京現在卻一點兒風聲都沒有,連陛下都仿佛不知情的樣子,為何會如此?難道是長安自己將自己遇刺的消息壓下了?為了不讓陛下擔心?

可這般大規模的刺殺若是朝廷都無反應,對方組織更大規模的針對行動該怎麽辦?她身份如此,與陛下派去的將領士兵必不能太親近,身邊還有個不知道是敵是友的陳若霖,若是得不到朝廷的聲援,情況只怕會越來越糟。

鐘羨又是心焦又是糾結,上次去宮中討官時他就想與陛下說道此事,但看他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長安當初又是在那般情形下離的京,他沒好意思開口。

但此事一日不解決,便一日如鯁在喉,叫他坐立難安。他原本讓長安每個月都要寫信給他報平安的,兩人分別早已滿一個月,她卻未有信來,也不知眼下情況到底如何。

“少爺,外頭有個從福州來的人找您,說是奉安公公之命給您送信,要親自把信交到您手上。”竹喧掛好了官服,出去了片刻回來稟道。

鐘羨驟然回身,道:“快讓他進來。”

不多時竹喧便領回一個風塵仆仆汗流浹背的大漢來,這大漢鐘羨瞧著還有點眼熟,好像是長安身邊那個臉上有疤的名叫袁沖的男子的手下。

漢子見了鐘羨,先行了禮,然後就從背上帶蓋子的簍筐裏拿出一包東西並一封信交給鐘羨。

鐘羨接了信和東西,命竹喧將人帶下去好生招待,自己忙忙地回到內室,拆開信來看。

是長安的筆跡沒錯。

這真的只是一封報平安的信。長安在信中寫了她在芙蓉鎮的遭遇,告訴他刺客是贏燁派來的。她說這是她與贏燁之間的私人恩怨,與旁人無尤,陛下又給她增兵一千,足夠她自保。末了問他尹衡還朝了沒?

鐘羨看得懂她信中的話外之音,說刺殺是她與贏燁的私人恩怨,與旁人無尤,大約就是希望他知道了這件事也不要往外說的意思。只是她最後問尹衡幹什麽?尹衡作為朝廷使者前往兗州與贏燁談判,贏燁卻在此時派人刺殺長安,這兩者之間莫非有什麽聯系?

鐘羨將信從頭至尾翻來覆去地看了三遍,逐字逐句地分析長安的語氣,確定她似乎真的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他想起信中說給他捎了件芙蓉鎮的特產芙蓉帳,以為又是逗他的,結果拆開旁邊的包裹一看,還真是一頂紅羅帳,正哭笑不得,竹喧又報說夫人來了。

鐘羨以前所未有的倉皇速度將帳子和信件都塞到自己床上的薄被中,然後才到外間迎接他娘。

不出所料,鐘夫人又是來給他送補湯的。自他回來這一個多月,各種補藥補湯,毫不誇張地說,他灌了至少得有一水缸那麽多。但是看看他離家這一年鐘夫人頭上新長出來的白發,他能怎麽辦呢?只能繼續當水缸……不對,是繼續喝補湯啊。

“娘,日頭這麽大,您叫下人送來就是了,何必親自跑一趟。”鐘羨扶著鐘夫人在桌旁坐下,關切道。

鐘夫人笑著拍拍他的手,道:“娘還沒到經不起風吹日曬的年紀,過來,自是有話對你說。對了,那官服你試過了沒?合不合身?不合身趕緊叫府裏的繡娘改一改。”

“試過了,合身的,不用改。”鐘羨在鐘夫人對面坐下,乖覺地捧起補湯來喝。

鐘夫人瞧他這般順從,心中甚為熨帖,隨口問道:“聽下人說,方才府裏來了個信差?”

鐘羨放下湯盅,掏出帕子拭了拭唇角,看著鐘夫人道:“是我外面的一個朋友,我回來之前見過他,托他給我捎一封信去給陶家老二。他到雲州了,回信跟我說一聲。”

聽他提起陶家老二,鐘夫人又不免嘆息:“你說你們這些孩子,為了抱負前途,一個個都跑那麽遠,全然不顧爺娘在家日思夜想,眼睛都要望穿。”

“娘,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鐘羨笑道。

“是啊,你可回來了。這禦史雖也不算什麽好差事,但好歹是京官,你若想為娘多活兩年,以後你就好生留在盛京,再不要一時心血來潮便往外跑了。”鐘夫人想起這一年種種擔心難熬之處,還忍不住眼眶發紅。

“我知道了,娘。”鐘羨溫聲道,“對了,您剛才說有話要同我說?”

“啊,就是那個,大司農家的小女兒,你不是說想見上一見嗎?娘已經跟慕容夫人約好了,明天上午,天清寺。”提起鐘羨的婚姻大事,鐘夫人瞬間又精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