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逼婚

不多時到了長安的宅邸前,長安從馬車上下來,伸手捋一下前襟,又成了那個從容自得斯文俊俏的少年。

薛紅藥跟著她下了車,揉著疼痛的手腕狠狠地瞪了長安的背影一眼。

長安帶著她來到後院,紀晴桐正和鐘羨送來的那幾名丫鬟仆婦站在院子裏不知商量什麽事,擡頭一見長安以及跟在長安後頭的薛紅藥,一張俏臉頓時便變得蒼白。

她是過來人,自然知道薛紅藥這副形容意味著什麽。她急忙將那幾名丫鬟仆婦打發離開,自己迎上來,卻又不知該說什麽好。

長安看出她眼中的驚懼和擔憂,笑了笑道:“沒事。方才有人送一位姓薛的老爺子過來吧?”

紀晴桐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已將他安排在西廂房了,還自作主張為他請了大夫。”

“這些都是小事,你自己做主便好。帶這位薛姑娘去她老爹那兒。”長安道。

紀晴桐乖順地應了,過來對薛紅藥道:“薛姑娘,你跟我來吧。”

長安冷眼看著那一身狼狽的嬌小女子,想著她若敢對紀晴桐出言不遜,可別怪她不憐香惜玉,狠狠拾掇她了。沒想到這姑娘對男人和女人完全是兩個態度,見紀晴桐跟她說話,她非但沒有無差別展示她那人憎狗厭的性格,還很禮貌地回了句:“有勞。”

長安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兩女人一前一後往西廂房去了。

不多時紀晴桐從房裏出來,來到長安身邊看著她的額頭道:“安……哥哥,你的額頭怎麽了?”她還是有些不適應這樣稱呼長安。

“沒事,不小心磕了一下而已。”長安道,瞟了西廂房那邊一眼,她又道“這薛氏父女暫時要住在這裏,你以賓客之禮待之便可。”

紀晴桐應了,心中卻在想,那薛姑娘的額頭上為何也有這樣一道瘀傷?

“好了,我走了,午飯廚下來不及做就派人去外頭館子裏買,還有,今晚我要回來睡的,把我的床收拾出來。”

紀晴桐紅了臉,低聲道:“我記著了。”

長安知道紀晴桐的身世,一般如她這樣的大家閨秀在閨中肯定是要學著管理中饋的,所以她也不擔心她應付不來,草草吩咐兩句便離開了。

出了宅子,她先打發李展去尋摸趙合的行蹤,又親自去惠民堂見了那個給她地址的人,讓那人回去轉告他家主人,今晚上她在豐樂樓設宴,請他家主人務必賞臉,給她一個當面向他致謝的機會。

且不說長安這裏忙得一團亂,天清寺的後山上卻是花木靜默一片清幽。

鐘夫人用過齋飯後說是犯困,由隨行侍女伺候著往客房休息去了,鐘羨一時無事,便沿著後山這縫隙裏生了苔蘚的石階慢慢往上走。

身在方外,心卻仍在紅塵。

舉目望去,那桃紅是愁,那柳綠是憂,鐘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時成了這樣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只要人一閑下來,腦子一放空,就會不自覺地想起很多與長安相處的畫面,她扮作侍女與他談笑風生時俏皮的眼波,她與敵對峙時那視死如歸的風骨,她身受重傷時難得一見的軟弱,還有那日馬車裏,他生澀地向她表露自己的心跡時,她那意味不明卻又甚是溫柔的輕輕一靠……

在長安之前,他不曾留意過什麽女子,在她之後,他也沒有心思再去留意別的女子,只覺得有她在身邊,對明天乃至對將來才有期盼一般。

他的生活就是這樣,日復一日循規蹈矩,只消沒有先太子亡故那般的驚天噩耗,每一日與前一日都是大同小異,他可以過得很平靜,但這種平靜與快樂無關。而有她在身邊卻正好相反,他很難過得平靜,但他很快樂,哪怕那快樂是讓他啼笑皆非的,但也不能否認其本質仍是快樂。

今年他已是弱冠之齡,母親對他的婚事也催得愈發著急起來,若是心中無人,他願意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正如他這般出身的子弟,婚姻大事俱是這般來的,他無話可說。可如今他心裏有人,卻又叫他如何無動於衷地再去迎娶另一名並不相識的女子呢?

但是長安的身份,卻又注定讓他不能以正常的方式去求娶,且陛下很可能對她也有私情……每每想到這些他便有種深陷其中卻又無能為力的失落感。

“啊!”鐘羨正惆悵呢,耳邊忽傳來一聲女子低呼,他下意識地徇聲看去,卻見在他前方不遠處一名女子跌在台階旁的樹底下,一只花籃翻在地上,籃裏的花枝撒了一地。

鐘羨見她孤身一人,本不欲搭話,可見她扶著樹幹站起身後,一腿虛虛提著不敢著地且面露痛苦之色,便忍不住出聲詢問:“姑娘,你無事吧?”

聽著耳畔這清朗而不失穩重的聲音,張競華平生第一次知曉,原來心跳得過快是會讓自己呼吸困難的。她幾乎是鼓足了自己所有的勇氣擡起頭來,看向那個自己癡戀了兩年多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