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孔錫之女(第2/2頁)

那女子強撐著一口氣說到這裏,終於力不能支,身子一歪便要側倒。

鐘羨忙伸手扶住她。

“公子,看在家父一片赤膽忠心為國捐軀的份上,求你……務必將此信交到丞相手中,大恩大德,奴來世……來世必報……”那女子說到此處,頭一歪,沒了聲息。

鐘羨探了探她的鼻息,將她緩緩放倒在地,對一旁的竹喧道:“去報官。”

女子的屍首被京兆尹的衙役帶走後,鐘羨回到太尉府,更衣沐浴之後,拿了把剪子來到燈下,將那條染血的腰帶剪開,從裏面找出四張折疊成長條形的信紙。

信的確是寫給丞相趙樞的,署名是兗州知州孔錫,而信的內容,是說趙王劉璋通敵。

鐘羨無法判斷這封信的真假,但,那女子卻是真真切切地死在他面前了。

然而就算那女子死在他面前了,他依然無法確定這件事就是真的。官場黑暗,以人命來給對手設陷阱的事並不鮮見,他必須慎之又慎。

鐘羨思慮了片刻,將信紙夾在書架上的一本書裏,然後上床就寢。

因心中有事,他睡得不熟,半夢半醒之間隱約覺著屋中似乎有動靜。他睜眼一看,果見書桌那邊有道黑影。

“什麽人?”他從床上一躍而起。

不想那人反應也甚是敏捷,竟然一轉身就從書桌後頭的窗口翻了出去,動作幹脆利索,看樣子是個練家子。鐘羨緊跟著追出去,那人身形一晃便沒入竹林之中。

鐘羨藝高人膽大,跟著追進竹林。林密葉茂,將月光阻擋了大半,以致竹林內光線非常昏暗。夜風拂過,竹葉婆娑作響,將那闖入者的聲息也掩蓋了。

鐘羨在林內逡巡半晌不見其人,又恐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忙又返回屋中,所幸那信紙還在書中夾著,並未被闖入者竊去。

他不想因此事驚動父親以免又要被盤問,於是便沒有讓護院搜查那名闖入者,反正此番已經打草驚蛇,他也沒有必要再來第二次了。

至於這封信上所述之事,鐘羨也想明白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他不會依那女子所言將信送去給丞相,丞相官位再高,他也不過是臣,也可能為了一己私利枉顧黑白與人交易。

只有一個人不會憑借此事牟利,這個人便是——當今陛下慕容泓。

鐘羨第二日便向宮中遞交了求見慕容泓的帖子。

第三日一早,長安和袁冬劉光初他們去鞠場踢球。剛走到甘露殿前見殿中出來一武將裝束之人,約三十出頭,面白無須相貌俊朗,身材頎長英姿颯爽,讓人眼前一亮。

“這人誰啊?”見松果兒站在殿前,長安湊上前去問。

松果兒道:“新任衛尉卿韓京韓大人。”

“嘖,這位韓大人,莫不是靠選美選上的衛尉卿吧?”長安看著他的背影眯眼道。

長安與袁冬等人前腳進了含章宮,鐘羨後腳就到了長樂宮。

慕容泓看完他帶來的信,問他:“關於此事,你有何看法?”

鐘羨斟酌著道:“草民一介布衣,本無權置喙政事,但若陛下一定要問草民的看法,草民的看法是,趙王乃位高權重的開國元勛封疆大吏,而兗州的地理位置又特殊,若確有其事,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慕容泓嘆氣道:“前頭的顧淵,還有這位孔錫,確實死因蹊蹺。然現在的兗州顯然已是劉璋一手遮天,朕也無可奈何。若想再派人去,有兩位知州的前車之鑒在,又有誰敢去?若是第三任知州再死了,你說朕該怎麽辦才好?”

鐘羨聞言,也是愁眉深鎖。雖然如今有劉光初在盛京為質,但自古以來,人質這種東西,都不過是交惡雙方給彼此的一個台階罷了,何曾見過真有人會為了區區一個質子就收心斂性忠貞不二的?

朝廷若不派人去兗州,就無法摸清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若是派人去,去一個死一個,丟的卻又是朝廷的面子,是皇帝的面子。賊寇未滅,除非有劉璋通敵的鐵證在手,否則慕容泓便拿他毫無辦法。

“除非,能找到一個輕易讓他不敢動的人……”慕容泓喃喃道。

鐘羨心中一動,剛想說話,慕容泓卻又突然轉移了話題,問他此番考試考得如何?鐘羨一一答了,兩人閑聊半晌,鐘羨便差不多該告退了。

然在告退之時,他卻又面露遲疑。

慕容泓看他:“還有何事?”

鐘羨猶豫再三,還是道:“陛下,草民能見一見安公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