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不作不死(第2/3頁)
那些殷紅色的人蠕蟲般地在滿地鮮血中掙紮著向他爬來,失了舌頭的嘴唇張合著,聲音卻清晰無比:“二公子,我們都是為了保護你,都是為了保護你……”
慕容泓想逃離,但無論他轉向哪一個方向,看到的都是一樣的畫面,耳邊的話語聲如海浪般層層疊疊翻湧不休,吵得他頭痛欲裂。他驚懼地用手捂住耳朵,而這時他的腳踝卻突然被人抓住了。他下意識地低下頭一看,兄長的副將韓友山一手抓著他的腳踝,正努力地想擡起頭來看他。他脖頸上那道因為自刎而造成傷口像張大嘴一般張著,血如泉湧,將他的鞋子都打濕了。他一直擡不起頭來,就一直使勁地往上擡,後來只聽“哢嚓”一聲,他的頭終於仰起來了,後腦勺枕在了他自己的背上,創口處露出一截斷裂的白慘慘的頸骨。
他還在看著他笑,道:“二公子,煩請您轉告大將軍,末將終於……幸不辱命。”
慕容泓眼前一黑,一聲不吭地暈了過去。
長安還在奇怪自己怎會如此輕易地在慕容泓榻上睡著,而且還睡得這樣沉,就算在她自己房裏,她也向來警醒得很。難不成是因為覺著這裏比她自己房裏更安全?睡在一個對她有想法的男人床上能算安全嗎?也許,是她遊了太長時間的泳,實在太累的緣故?又或者,是大姨媽要造訪了?
低頭看看自己被卷起的褲腿,再看看放在床頭的藥膏,她明白方才慕容泓恐怕是想為她上藥,誰知被她一腳給踹下去了,這回只怕又要受他一番痛斥。
長安等了半晌,見榻下始終沒動靜,忍不住探過頭去一看,發現慕容泓暈在地上,登時嚇了一跳:擦!不會磕到頭了吧!
“陛下,陛下?”她下了榻,腳掌踩在地毯上感覺軟綿綿的,心想在這樣的地毯上應該不至於磕到暈過去啊。
長安眼睛四處亂瞄,目光忽被慕容泓腳踝上那抹鮮紅吸引。他皮膚白,是故雖然只出了一點點血,一眼看上去也刺目得很。
看看那個細小的創口,再看看慕容泓緊閉的雙眼,她垮下肩,暗道:不是吧,這點血也能暈?!
她先用床上那塊細棉布將慕容泓腳踝處的鮮血止住並擦拭幹凈,然後將他折騰到床上躺好,給他的傷口上了點藥,給自己的傷口也上好了藥。一轉身發現軟榻上放著一套太監服飾,她忙抱了去他的凈房裏換好,只是沒有裹胸帶,總感覺像是出門沒戴文胸一樣不自在。
換好了衣服,她又來到浴房,將藏在臟衣服裏的令牌揣自己懷裏,那張被湖水浸濕的銀票方才被她夾在最底下的細棉布裏頭了,此刻拿出來,也已半幹,所幸上面的字跡與印章尚未模糊。
收拾好後,長安回到榻前,見慕容泓未醒,便又去桌邊啃了兩瓤瓜,思索著後續該如何進行才好。
正想著呢,忽聽榻上那人呼吸時緩時促地失序起來。她回到榻前一看,見慕容泓額上冒汗,表情痛苦地在枕上輾轉,仿似夢中有什麽兇獸正在追他一般。但他雙唇始終緊閉,就如上次一般,寧願咬得牙齦出血也斷不肯發出一絲聲音。
“陛下……”長安生怕他真的又會咬得牙齦出血,遂輕輕推了推他。
慕容泓猛然驚醒,倒將長安嚇了一跳。
聽著他還有些發顫的喘息聲,長安輕聲道:“陛下,暈血這個毛病,您一定要克服才行呐。”
慕容泓不說話,默默地坐起身來,表情有些疲憊地閉著眼用手去撐額頭,卻摸了一手的汗。
長安身上沒有幹凈帕子,問:“要不奴才用袖子給您擦擦?”
“不必了。”慕容泓有氣無力道。
“陛下,您暈血,是不是曾經發生過什麽事給您造成了極大的傷害,讓您一直……”
“別問,朕……不想去回想。”
“可是這個威脅對您來說太大了,任何人想要對您不利,只要在您沒防備的時候給您看點血就成了。”
“……太難了。”個中道理慕容泓都明白,但要他忘卻那副場景,真的太難了,他做不到。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是嗎?”慕容泓忽然擡起眸來看她,燈光下那雙眸子泛著淺淺的水光,似寒星落入了秋水中一般。
“那要你承認喜歡朕,怎麽就那麽難呢?”
長安:“……”
“陛下,這不是一回事。”
“有何區別?”
“前者有利,後者有害。”
慕容泓看著她,問:“與朕有關的一切,你都只能用利弊來衡量嗎?”
長安嘆了口氣,迎上他的目光,道:“陛下,您今年十七,太年輕了。待您二十七時,或許您會更確定地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聽這語氣,倒似怕誤了朕一般。”
“不,陛下您誤會了。在奴才看來,除了您自己,沒人能誤得了您。”長安忙道,“奴才只是擔心會分散您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