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凈土(第2/3頁)

看著從枕上蜿蜒下來的他的長發,她伸出手去捏住一小綹,輕扯了扯,喚:“陛下。”

頭皮上傳來輕微的拉扯感,不痛,還有些癢。慕容泓心中有氣,不理她。

“陛下。”長安又扯了扯他的長發。

慕容泓覺著這樣的動作帶著點討好的親昵,心中不由一軟,然而想起她那句“不需要更親近”,卻更是來氣,冷聲道:“放肆!還不撒手!”

“陛下,您什麽時候選妃?不提前做些準備麽?”長安果真撒了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問道。

慕容泓本是閉著眼的,聞言又睜開雙眸。

是啊,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大婚,封後,選妃……這些想起來仿佛還陌生和遙遠著的事,其實已經迫在眉睫了。

這時候他心中忽又苦澀地覺著好受了些。沒錯,方才那個答案,配著眼下這個問題,讓他覺得沒那麽難以接受了,因為眼下這個問題,是他無論如何都要面對,無法逃避的。

在這個前提下,方才那個問題,愈發顯得不該問了。他想得到什麽?他能給她什麽?是他一時糊塗了。

好在她始終是清醒的……是的,始終清醒。

慕容泓躺平身子,望著她問:“你有何建議?”

長安看著他無論是臉色還是眼神都已恢復如初,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強行忽略那一絲絲不該冒頭的情緒,她道:“奴才無意插手您的後宮之事,只是,奴才覺著選妃是個做局的好機會。不用多,只要做成一個小動作即可。”

“說出你的想法。”慕容泓道。

長安知道如今在甘露殿守衛的都是褚翔的人,基本不會再出現被人聽壁腳的情況。然她要說的這件事太過重要,於是還是湊上前趴在慕容泓的耳邊道:“比如說,屆時有資格競爭皇後之位的總不會只有一人,而若是有兩位的話,您從中選一位,大家都無話可說。可若是這兩位姑娘自己決出了勝負,並且勝出的那位姑娘所用的手段還不甚光明磊落的話。您說,落選那位姑娘的家族,對中選那位姑娘的背後勢力,會不會產生怨懟之情?即便兩家是同氣連枝世代交好的關系,恐怕也不能一點嫌隙都不生吧?”

這一點慕容泓當然明白,家族結盟大多建立在利益共享的基礎上,一旦利益失衡,那麽這種表面上看起來固若金湯的聯盟,崩塌起來也不過是朝夕之間的事罷了。

“要設計這一點,很難。”他實話實說。

長安笑得奸猾,道:“奴才知道難,難就難在,咱們對咱們要設計的對象一無所知。這些高官勛貴世家大族的小姐,尋常人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更遑論要了解她們。但是,咱們只要得到一個人的幫助,便有這個可能化難為易。”

慕容泓看了她半晌,緩緩起身,坐在榻沿道:“我知道你說的那人是誰,朕也不是沒想過,只是……朕的兒時好友已然所剩無幾,想著能多保全一個也是好的。”

長安默了一瞬,擡頭看著他輕聲道:“陛下,這樣的機會不常有的。奴才原本想瞞著您先斬後奏,是您在雪浪亭的那一個回轉,讓奴才改變了主意。陛下,奴才雖與陶三小姐只見過一面,但依奴才看來,在她心裏,和別人富貴安榮的一生,及不上與您驚濤駭浪的一瞬。撇去旁的不談,於她而言怎樣才算成全,您應該比奴才更清楚。”

慕容泓沉默地與長安四目相對,既為自己的優柔寡斷感到羞恥,又為長安對他的了解程度感到心驚。

“陛下,您知道方才奴才為什麽說跟您無需再親近了麽?”長安問。

慕容泓看著她,不語。

“因為人如果靠得太近,就會感受到彼此的體溫,進而忍不住互相溫暖。如果這樣,當其中一人離開時,剩下的那個人會覺著冷的。不靠近,不溫暖,將來萬一哪天奴才不得不離開,您就不會覺著冷了。”長安本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他明白在江山社稷面前,多余的情感對他而言有害無益。誰知說著說著,自己竟然傷感起來,為免被他看出端倪,她稍稍垂下眼瞼。

話音方落,他俯下身,一只手探過來,扣住她纖細的手腕。

長安莫名所以擡頭看他。

他神色不虞,拽著她那只手往他身邊拖去。

長安不得不順勢跪坐起來向前膝行兩步到他腿邊。

他低眸看著長安的眼睛,目光鋒利得讓人微疼,道:“經歷了雪浪亭一劫,你覺著朕還會讓你有機會離開朕的身邊嗎?”

長安:“……”

“忘了你自己曾經向朕承諾過什麽?沒關系,朕一個字一個字地背給你聽。你說過,當朕朱顏綠發青蔥年少,你在朕身邊;當朕春秋鼎盛年富力強,你在朕身邊;當朕白發耄耋垂垂老矣,你還在朕身邊。平生所願,唯此而已。如果說你說得不作數,那麽今天此話經朕口出,君無戲言,你可記住了?”慕容泓手上微微使了些力,似警告,似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