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指偶

這般一折騰,慕容泓睡了一個時辰便起床了。

梳洗的時候閆旭川進來請罪,說在東北角的宮墻上發現有飛爪勾過的痕跡,疑為夜闖長樂宮之人已從那處逃脫,是故並未捉得。

慕容泓從鏡中瞥了他一眼,道:“意料之中,退下吧。”

慕容泓沒有趁機發難讓閆旭川有些意外,雖然那句“意料之中”也很具侮辱性,但他並沒有立場為自己分辨什麽,只能行禮退下。

長安站在一旁看著鏡中慕容泓那沉凝如淵的眸子,知道他不發難八成心中已有計較,只不知他是否已經察覺了什麽。

想起昨夜那人男女不辨的煙熏嗓以及活物一般從她脖頸上迤邐而過的狐尾,長安背上依然忍不住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一擡眼,卻發現慕容泓正從鏡中看著她,那目光無情無緒,卻宛若實質。

長安:“……”此刻似乎做什麽反應都不太合適,然而不待她調整表情,慕容泓卻又將目光收回去了。

這小瘦雞果然心有七竅,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沒看見迷暈她之人的那番說辭,但他當時不追問,反而用她為何自己躲到樹後這個問題及他澄清自己動機的那番行為來分散她的注意力。直到方才她戒心漸松,做出了那樣有悖常態的動作,才算真正的被他看出了端倪。

慕容泓這廝極其擅長忍耐,這回這事,看他如今的表現,如果她不主動說,大約他也不會強問。但他必會在別的事上找補。得想辦法糊弄過去才行。長安暗思。

長信宮萬壽殿,慕容瑛也是徹夜未眠。寇蓉得知張昌宗失蹤,而太後要殺張昌宗後,第一時間去了冬兒的房內,事實證明張昌宗並未去找他這位宮中聯絡人。但寇蓉擔心冬兒知道她與張昌宗曾有過那麽一回,所以不敢給她開口的機會,當時就讓兩個太監把她勒死了再掛起來假裝自縊,反正太後都要除掉張昌宗了,自然也不會關心她的死活。

但出人意料,合宮的侍衛太監一直找到東方泛起魚肚白,也未能找到張昌宗。

慕容瑛又是生氣又是緊張,謂福安澤與寇蓉兩人道:“封鎖消息。不計一切代價,就算把整個長信宮都翻過來,也一定要找到張昌宗!”

寇蓉雖算得慕容瑛身邊最為親近的心腹,卻也不是慕容瑛的每個秘密她都知道的。見不過一夜時間慕容瑛便這般鐵了心地要殺張昌宗,心知定是張昌宗窺見了她什麽了不得的秘密,暗裏便留了個心眼。

卯時初,慕容泓準時來到宣政殿,眾臣早已等候在殿中。

臨朝的程序一成不變,首先由趙樞這個丞相領銜奏事。

慕容泓端坐在龍椅上,一如既往的牲畜無害貌若春葩。只不過,幾乎一夜未睡讓他這朵大龑最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嬌花顯得有些蔫巴。

今天朝堂中的氣氛有些怪異,這怪異就怪異在每個人的神色或多或少都有些緊繃。當然,慕容泓知道這緊繃是有道理的,準備彈劾的還在腦中完善說辭為自己打氣,將要被彈劾的自然想著該如何反擊。而至於那些不準備參與其中的,更為緊張。兩邊不靠,如何才能不被殃及就成了他們最大的問題。然而朝堂之事往往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只要你身在其中,就難免隨波浮沉。

事實證明他的揣測絲毫不錯,趙樞奏事畢,他有些精神不濟道:“諸位愛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吧。”

話音方落,便有禮官大夫出列借鐘慕白處置學子一事參鐘慕白饕餮放橫包庇同黨,專權弄巧傷化虐民。

又有大司農丞參鐘慕白無緣無故兵圍丞相府,專營黨爭排斥異己,居功自傲行為不檢,是有不臣之心。

這兩人參完之後,朝堂上居然一片安靜。

慕容泓坐直身子,一臉懵然地看著眾臣,有些不可置信道:“眾卿就沒有誰想為太尉說話的麽?當初參李儂和季雲澤時,朕聽聞你們在丞相府廷議上還有過激烈爭論,此番怎麽不同了?”

鐘慕白出列道:“論嘴上功夫,自是他們這些文臣厲害。有丞相這個文臣之首親自坐陣,又有誰敢為臣辯白。”

“鐘太尉,你也國之重臣,請你自持身份,不要含血噴人?沒人為你辯白那是因為方才兩位大人所參句句屬實,辯無可辯,與本相有何幹系?”趙樞忍著不悅開口。

“沒你的授意,憑他們兩個也敢這般口出狂言?再多的義正辭嚴也掩飾不住他們的走狗嘴臉。”鐘慕白一臉傲然道。

禮官大夫於仲梓惱羞成怒,出列道:“陛下,微臣再參太尉鐘慕白在朝堂上出言無狀藐視君上,請陛下治他大不敬之罪。”

慕容泓對他做了個安撫的手勢,道:“於愛卿稍安勿躁,需牢記尚書仆射的教訓,朕再也不想看到血濺朝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