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攤牌

長安和鐘羨從山上下來,去竹亭討茶喝的時候不見嘉容,問晴嵐,晴嵐也不明就裏,只道嘉容上茶時摔了一跤,被送回長樂宮去了。

長安知道嘉容那傻白甜哪天不辦砸一兩件事都不叫正常的一天,是以也沒放心上。

踏春結束後,長安跟著慕容泓郭晴林等人回了長樂宮,又尋隙去了趟太醫院。

太醫院還是一如既往的清閑,許晉一個人在值班。

“許大夫。”長安跨進太醫院大堂。

許晉正在看書,見長安來了,便將書放到一旁,起身招呼長安。

長安自說自話地拖了張凳子到他的桌子旁邊,坐下,掃了眼他手邊的書,赫然就是他曾經心心念念的《諸病起源論》。封面上除了書名之外還有個“四”字,大約是第四冊 了。

“安公公突然造訪,可是有哪裏不適?”許晉還是一貫的溫文爾雅,身為大夫,身上的書卷氣卻比文人更重。

“沒什麽事。就是今早去了趟蓮溪寺,發現寺裏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女尼好像腦子不太好,不是咬人就是自虐,覺得挺可憐的。許大夫,像這種病,這什麽《諸病起源論》裏有論述嗎?”長安開門便見山,就想看許晉猝不及防下的反應。

他的反應無懈可擊,只道:“就目前我所看完的三冊裏面,並無關於這方面的論述。”

可惜,回答得太快了,幾乎不假思索。這樣的回答放在性子急的人身上很正常,但放在許晉身上,不正常。

長安心中有了點底,表情便淡然起來,於是又扯東扯西地與他聊了點別的話題。許晉的表現愈發自然,但既然心中已有戒備,這份戒備便很難不表現在談話之中。

聊著聊著,長安忽然又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許大夫,能冒昧問一下你的表字嗎?”

許晉看著她,眼神中帶了點清冷疏離的味道:“安公公好似對許某的私事愈來愈感興趣了。”

長安笑道:“許大夫別誤會,絕沒有的事。不過今天雜家跟著陛下去粹園踏春,見他們都有表字,也想附庸附庸風雅,給自己取個表字。聽說這個表字要與自己的名字有點關系,在這宮裏雜家也沒有旁人可以討教,想來想去,這不就來找了許大夫你麽?若你覺著冒昧,就當雜家什麽都沒說。”

說著,她便站起身來,悠悠嘆道:“白首如新,傾蓋如故,想來還真有這回事啊。只不過這與雜家傾蓋如故的居然是個瘋子,嘖嘖嘖,雜家這都什麽命啊!”

許晉眼神中已然混雜了一絲隱忍,但還是彬彬有禮地站起來準備送她出去。

兩人走到門口,長安忽轉身道:“誒?許大夫,要不你說我表字叫秋君如何?”

許晉原本固若金湯的防線冷不防被砍出一道缺口,他看著長安的眼神幾乎都凝固了。

秋君,秋君。如今這世上,會這樣叫他的,上天入地也唯有那一人而已。原來長安並非是在詐他,她是確確實實地見過了那個人,並且與她有過交流。

只是,她是如何能讓她說出“秋君”這兩個字的?就凈蓮目前的狀況,根本無法與人正常交流。再者縱然凈蓮真的說了秋君,長安又為何會聯想到他身上呢?

長安越想越得意的模樣,也不管許晉已經僵在了門口,兀自道:“對,秋君。我聽聞有些人家喜歡根據孩子出生的月份給孩子取小名,出生在冬天的就叫冬郎,出生在秋天的,就叫秋君,恰好我生日也在秋天。誒?許大夫,如果我沒記錯,你的生辰,似乎也在秋天?”

許晉看著笑眯了眼跟狐狸一般的長安,冷靜道:“安公公,借一步說話。”

長安毫無異議地跟著他來到太醫院以北空無一人的藥王廟前,許晉一回身,發現長安離他五丈遠。

“安公公這是何意?”他站住身子,問。

“雖然許大夫說過醫者仁心,只會救人不會殺人,不過這句話雜家是不敢苟同的。外頭民間的大夫且不去說,這宮裏頭的禦醫,誰的手上能沒幾條人命啊,手上沒人命的,早都被趕出太醫院去了。就比如說許大夫這般冰清玉潔雲中白鶴一般的人物,看著,就不像個真正的禦醫。”長安垂著手站在原地,說得雲淡風輕,手中,卻緊握著慕容泓給她的那把小刀。

她始終堅信人都有兩面,正所謂兔子急了也咬人,又何況是人呢?之所以還是冒險跟著許晉來到這無人之處,也不過是為了與許晉打開天窗說亮話而已。畢竟在人多眼雜之處,她的話,也不好說出口。

許晉知道她女子的身份,之前不說,或許是她目前對他來說沒有價值,他沒必要說。又或許他不願多惹麻煩,所以他不願說。但從今往後,對於她的秘密,他必須守口如瓶。

“我不知道安公公此言何意?”許晉一派坦然,目中並無半點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