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蜘蛛(第2/3頁)

慕容瑛驚魂未定,張口就欲叫人進來,張昌宗卻猛然擡起臉來,滿眼乞求:“太後娘娘,求您救救草民,寇管事說若是伺候不好太後娘娘,草民這條命就別想要了。”

看清了他的臉,慕容瑛猛然記起,這不是前一段時間在後苑碰到的那個在道旁便溺的男子麽?難道是寇蓉見她放過了這男子,誤解了她的意思,以為她看上了這男子?

不過當日放過這男子的舉動確實與她一貫的作風不符,也難怪寇蓉多想。

慕容瑛看著張昌宗那張年輕而五官秀致的臉,按她以往的做法,定是毫不猶豫地將他趕出殿去,然後將擅作主張的寇蓉狠狠地責罰一頓。

可今天……今天是她四十九歲壽辰,明年的今天,她就年屆半百了。都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如此算來,她的大半輩子都已過去,越往後,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只會每況愈下。即便到時候真的扳倒了慕容泓,有條件尋歡作樂了,只怕自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那些如螻蟻一般的貧賤女子都能享受的男歡女愛,憑什麽她慕容瑛不可以?憑什麽她付出了這麽多,卻連這最最基本的欲望都要幾十年如一日地苦苦壓抑?

就算她不壓抑了,旁人又奈她何?就算慕容泓知道了,他敢聲張嗎?他不敢,皇朝新建,他需要的是盡可能快地建立和鞏固皇族的聲望和名譽,而不是往自己的姓氏上潑糞。

就算趙樞知道了,他敢聲張嗎?他不敢,滔天的罪孽已經犯下,若再與她反目,他就真的無路可退了。更何況,今時今日的他,又有何資格來指摘她的不檢點呢?

就算百官知道了,敢聲張嗎?或許有那敢聲張的,但他們沒有機會聲張,因為慕容泓和趙樞會先一步替她堵住他們的嘴。

念至此,她原先因為戒備而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看著張昌宗微微笑著,帶著一絲破罐破摔的味道,慢條斯理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能伺候得哀家滿意了。”

張昌宗激動而矜持地笑了起來,唇紅齒白眸光湛亮。

萬壽殿緊閉的殿門前,守門的丫鬟和太監早被趕走了,寇蓉獨自站在門前,仰頭看著漸漸爬上檐角的月亮。

殿內男歡女愛的動靜越來越大,兩重殿門都阻隔不了慕容瑛那徹底放縱沉淪到底的尖叫聲。

寇蓉收回目光,看了眼莊嚴厚重的殿門,唇角微微勾起一絲諷刺的笑弧。說到底,在這爛泥塘一般的宮中,不管是主是仆,究其本質,誰又真的比誰高尚了?

遠處籠罩在黑暗中的角落裏,白露默默地看著萬壽殿前的寇蓉。

她知道慕容瑛叫寇蓉往耳墜上塗香水來試探她的忠心,她們卻不知道她每天都往慕容瑛的鼻尖上塗催情藥粉。每天早晚,只在指甲縫裏藏那麽一點點催情藥粉,在給慕容瑛塗香膏的時候,混在香膏裏抹在她的鼻子上,劑量之微,任太醫怎麽查,都查不出來。然而日積月累,卻終成了潰堤之蟻。

皇帝說得沒錯,人的能力都是被逼出來的,為了報滅族之仇,她能做得更多,並且做得不露痕跡。

次日一早,劉汾急匆匆地來找長安,進門就道:“我得到消息,昨晚越龍沒有出宮,代他出宮的是另一個人。”

長安一下從床上坐起身來,道:“竟有此事?”

“千真萬確,是你幹娘派人收買的那個花匠親口說的。”劉汾道。

“那越龍現在人在何處?”長安問。

“我方才去後苑看過了,他在種花。”

“也就是說,他昨晚在宮中過了一夜。”長安雙眸因興奮而晶亮,道“幹爹,此時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幹娘在長信宮,你只叫幹娘派人悄悄盯住那邊的動靜就成。有一就有二,待下次他再留宿宮中與寇蓉廝混,我們出其不意抓他個現行!”

“要到長信宮去抓人,單憑你我兩個是肯定不行的。”劉汾道。

“幹爹放心,只要陛下首肯,您還怕師出無名麽?”長安寬慰他道。

劉汾要的就是這句話,當即就去安排了。

長安將他送出門外,倚在門框上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還真有點舍不得這麽快就除掉他。畢竟要將一個原本對你滿心戒備的人哄得對你言聽計從也不容易不是?

因著來例假和脖子受傷,長安心安理得地在東寓所歇了幾日,反正甘露殿有長福和長壽伺候著,也不怕慕容泓沒人使喚。

嘉容這個傻白甜還真以為長安失血過多,也不知從哪兒弄了紅糖和紅棗來給她補血,還天天來幫她洗衣服。縱然長安臉皮墻厚,看著每天一有空就圍著她轉的嘉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在她例假時間不長,連來帶去不過三天,第四天她便滿血復活,重回甘露殿當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