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蜘蛛

長安成功地將嘉容拐回自己房裏做月事帶,自己裝病患躺在床上百無聊賴。

“長安,這痔瘡到底是什麽病啊?為何會如女子一般每個月都要流血呢?”嘉容一邊裁布一邊問。

“這痔瘡啊,真是種痛不欲生的病啊!你是不知道,每次……唉,算了,我怕說出來你今天午飯都不想吃了。”長安裝模作樣道。

“治不好嗎?”

“若是治得好,我還用請你幫忙做這玩意兒嗎?”

嘉容想了想,抿著小嘴笑道:“治不好,那豈不是和相思病一樣?”

長安見她巧笑倩兮的模樣,心中又不能理解起來。在她看來,一個女人,被困在敵營做著俘虜,每天除了混吃等死還是混吃等死,這生活有什麽盼頭?緣何看她居然還能活得有滋有味的?

她側過身子,以手支額,問:“嘉容,栗子酥的事,難道你真的就一點都不懷疑贏燁?依我看,就是他沒本事把你救出去,又想反攻大龑,又怕遭人詬病為爭天下連妻子的性命都不顧,幹脆就先毒死你,如此,他就師出有名了。”

嘉容笑容微斂,垂著長而密的眼睫,搖頭道:“他不會的。”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就算不相信我自己,我也不會不相信他。”嘉容忽然擡眸看著長安道。

長安:“……”

嘉容復又低下頭去,一邊裁布一邊道:“自爹爹去世後,我就什麽都沒有了。姐姐至少還有武功,還有才情,我是真正的什麽都沒有,只有他。他若嫌我累贅,在此之前就有千百次的機會將我拋棄了,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他拋棄我會更好。可是,正是那一次次的堅持,讓我堅信,他這輩子都不會拋棄我。”

“嘉容,有時候聽你說你和贏燁之間的事,讓我覺得你對他可能只是感恩,而非是愛情。你自己真的分得清這兩種感情嗎?”長安不能理解她的這種信念,於是準備給她混淆一下概念。

嘉容道:“原先或許分不清吧。可後來遇見你之後,我就分得清了。我對你就是感恩,對他是愛情。”說著,她還擡眸對長安笑了笑。

長安:好在姐不是個覬覦你美色的真男人,否則聽到這句話還不一口血噴出來?

她雙臂枕在腦後,平躺在床上道:“眼下看來沒有他你也能活得好好的,他在你生命中也沒有你想的那麽重要嘛。”

“你錯了。”嘉容很難得地反駁她道。

長安扭頭看她,發現她一向軟弱天真的眸中此刻卻閃動一種奇異而堅定的光芒。這種光芒所代表的含義她不明白,但卻奇異地觸動了她的心。

“和他在一起才叫活,而現在,我不過是活著而已。為了等他而活著。”嘉容道。

提起贏燁,她連握著剪子裁布的動作都變得情意綿綿起來,“他喜歡看我開開心心漂漂亮亮的,所以我每天都要開開心心漂漂亮亮的,說不定哪天,他就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了呢?”

看著這樣的嘉容,長安忽而有些感慨:誰說她沒有資格快樂呢?她擁有這世上大多數女人夢寐以求卻又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那就是,與一個深愛她的男人,相愛。

盡管兩世為人,長安都不知道愛情這玩意兒到底長什麽模樣,但看嘉容如此,她就知道愛情大約真的是一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能讓人變得無堅不摧無所畏懼。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原先讀到這句詩時她是滿懷不屑的,但現在她卻有點相信了。別人不說,至少贏燁和嘉容這一對,她覺得他們也許真能做到生死相許。

是夜,長信宮萬壽殿,慕容瑛泡進灑滿了香花的浴桶。

一天都在應付那些成了精的女人讓她有些身心俱疲。四肢酸軟著,心頭卻似有一團火在燒,燒得人心浮氣躁煩悶不已。然而找杜夢山看過了又說她身體無礙,所食所用之物也都沒有問題,這讓她不得不相信,這問題或許真的出在她自己身上。

她曾聽過一句話,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的虎狼之年都在壓抑中度過……不,應該說她這一生都在壓抑中度過,到如今,終於如江河日下日暮途窮一般,再也不能自已了麽?

“你們都下去吧,哀家想靜一靜。”她有些心灰意冷地對在左右伺候的宮女道。

宮女們聽話地放下巾帕澡豆等物,退出殿去。

她仰頭靠在浴桶上,閉目小憩。殿中一時靜得針落有聲。

然而這寂靜中卻漸漸響起了一絲不尋常的動靜,慕容瑛剛要睜眼,一雙手卻輕輕按上了她光裸的肩。

她驚了一大跳,立時避到浴桶的另一側,雙目圓睜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浴桶邊上那俊美卻陌生的男子厲聲喝問:“你是何人?”

那男子似乎也嚇了一跳,忙噗通跪下道:“草、草民張昌宗,是寇管事讓草民來伺候太後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