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自省(第2/2頁)

鐘羨低眉不語。

鐘夫人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兒子似乎不高興了,忍不住低聲道:“羨兒,你……”

“娘,在陛下大婚之前,我的親事您暫且放一放吧。雖然朝廷還未下令,但我並不想僭越。姻緣天定,大約也與早晚無甚關系。爹那裏我會自己跟他說的,對了,您知道他現在人在何處嗎?”鐘羨問。

鐘夫人一時跟不上他的思緒,有些愣怔道:“在兵器房。”

“娘若無其他吩咐,孩兒先去找爹了。”鐘羨行禮道。

鐘夫人攔他不住,只能叫人將那盅子荷葉冬瓜老鴨湯送去他房裏。

鐘羨出了鐘夫人的院子,一邊往兵器房走去一邊想:新朝甫建,如今盛京的達官貴胄除了有從龍之功的新貴之外,便是如安國公這般世代簪纓蜚聲天下的世家大族。安國公寧願將嫡孫女嫁給他也不願讓孫女進宮,是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世家大族們對慕容泓這位新帝的態度?

宮裏勾心鬥角事端頻出,宮外暗流洶湧波譎雲詭。這才是真正的內憂外患孤立無援。

而身處漩渦中心的那個人,比他還要小一歲。

擡頭看看在雲層中時隱時現的那顆孤星,鐘羨在心中嘆了口氣。眼看兵器房就在前面,他收斂心緒,穩步走了過去。

鐘慕白正在兵器房裏耍刀,戰場上下來的人,招式沒那麽多嘩眾取寵的花樣,有的只是瞬息之間取人性命的狠厲與利落。

鐘羨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待他收式了,方上前行禮道:“爹人雖離了戰場,這把刀卻似還留在那鐵馬金戈的疆場上。”

鐘慕白接過一旁侍從遞來帕子拭了拭額上的汗,揮手讓侍從退下,一邊將刀放回刀架上一邊道:“誰說你爹我離開戰場了?”他回身看著鐘羨,“朝堂也是戰場,一個敵我並肩,只有冷箭,沒有明槍的戰場。”

“那在這個戰場上,爹您的主帥是誰?”鐘羨看著他問。

鐘慕白目光沉了沉,道:“你今日仿似和以往有些不同,發生何事了?”

鐘羨也發現自己這般問的確不妥,遂收回目光道:“無事,只是母親方才將我叫去,與我說了議親一事。我請她在陛下大婚之前不要為我的婚事操心。”

鐘慕白在桌旁坐下,端起茶碗道:“可以,反正陛下大婚過後,你也不過十九而已,議親也不算晚。”

“其實,若按我的意思,在查明先太子遇害一案的真相之前,我都不想定下婚約。”鐘羨道。

鐘慕白喝茶的動作一頓,擡眸看他。

“因為我不知到了那一日我到底會做出何等選擇。我願意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卻不想連累旁人。”鐘羨與鐘慕白四目相對道。

“那你說說看,你最壞的打算是什麽?”鐘慕白放下茶碗,問。

“我不能辜負與君行的這段兄弟情義,也不想愧對視我如子侄的先帝……”

“好了,不必說了,為父知曉了。”鐘慕白打斷他道。

鐘羨看著他擱在桌上的拳頭,沉默了片刻,轉移話題道:“爹,有件事,我不知道當不當說?”

“何事?”

“劉繼宗一案我也略有耳聞,聽說與司隸校尉李大人的兒子李展有所牽扯。不過後來證明劉繼宗認識的那個李展乃是旁人假扮,而真正的李展當夜在家中哪也沒去。不知爹所了解的實情與我聽說的是否一致?”鐘羨問。

鐘慕白點頭道:“沒錯。”

“但據我所知,李展當夜並不在李府。”鐘羨看著鐘慕白,“而在南院。”

鐘慕白蹙眉:“南院?”

鐘羨面上閃過一絲不想說出口卻又不得不說的糾結之色,道:“那是盛京最大的專門從事男妓生意的小倌兒館。”

鐘慕白明白了,但同時也更疑惑。他這個兒子素來知趣,從不過問朝堂之事的,今天這是怎麽了?

“你如何得知?”他問。

“陶行時他們那夜恰好路過那條巷子,看著李展進去的。後來劉繼宗一案發生後,我們同去明義殿的路上曾聽他們說起此事。”鐘羨道。

鐘慕白思忖了片刻,頷首道:“好,我知道了。”。

鐘羨行禮道:“那孩兒先下去了,父親您也早些休息。”

鐘慕白看著他消失在門外的身影,少傾,又回過眼看看刀架子上的那把刀,眉宇間思慮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