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庸俗

是夜長安值夜,當她來到甘露殿時,慕容泓和劉汾都在內殿。劉汾跪在地上,慕容泓坐在桌旁,手裏拿著一張畫像正在端詳。

見長安進來,慕容泓招招手讓她過去。

“陛下。”長安弓著腰一溜煙跑到慕容泓身側。

“劉汾說,他請了畫師根據他繼子的描述畫了假扮李展之人的畫像,還說此人就是今天跟李展一起進宮之人。朕在流芳榭未曾留意,你看看今日與李展同來的,是否是此人?”慕容泓將畫像遞給長安,撫弄著臥在他腿上的愛魚道。

長安接過畫像,裝模作樣地仔細辨認一番,道:“陛下,單從畫像上來看,的確與今天和李公子同來之人有七八分相似。如此說來,莫非劉公公繼子一案是李家設計的?”

“李儂官拜司隸校尉,他的兒子,又為何要與你過不去呢?”慕容泓揉著愛魚的頭頂,眉眼不擡地問劉汾。

劉汾被問住了,遲疑半晌,道:“這……奴才也不知。”

慕容泓斜他一眼,道:“莫不是你為了替你繼子脫罪,自己畫了此畫來栽贓李展?”

劉汾驚了一跳,剛要分辯,一旁長安笑著道:“陛下您也太看得起劉公公了。您看看這畫,若沒有一定的丹青造詣,能畫得這般形神兼備?”

慕容泓掃了那畫像一眼,沒吱聲。

劉汾向長安投去感激的一瞥。

“陛下,依奴才看來此事也不難辦,留著這畫像明日召李公子來一問便知。若果真是他設計了此事,乍見這畫像他必然心虛,我們抓住機會趁虛而入,必能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長安提議道。

慕容泓想了想,道:“你說的有理。既如此,”他看向劉汾,“畫留下,你跪安吧。”

劉汾見狀,忙謝恩退下。

內殿殿門關上之後,長安拿著那畫看來看去,一本正經道:“李展這畫技確實不錯。”

慕容泓斜眼睨她。

長安一臉無辜地看過來。

兩人對視一刹,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慕容泓笑容燦爛如一場盛世煙花,輕聲啐道:“一肚子壞水!”

長安恭敬道:“陛下英明。”心裏卻道: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慕容泓瞪她一眼。

長安笑得狡猾狡猾的。

“今日之事進展如何?”慕容泓問。

“托陛下洪福,一切順利。”長安道,想了想,她又道“陛下,李展之事……”

“噓——”一語未完,慕容泓突然伸指抵唇,一臉慎重道“別出聲,你聽。”

長安一愣,閉上嘴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心思:聽什麽?莫非又有人來聽壁腳了?

殿中默了半晌,長安什麽都沒聽到。

“聽到了嗎?”慕容泓擡起臉看她,一雙漂亮的眸子流光溢彩。

長安搖搖頭,一臉茫然。

“花開了。”慕容泓放下愛魚,起身衣袂翩飛地向東窗下走去。

長安:“……”她跟著慕容泓來到東窗下,見不知何時那裏擺了兩盆曇花,一顆顆花苞就似一盞盞紫色的小燈籠般懸在花枝上,其中有兩顆花苞紫色的外衣已經綻開,露出了裏面潔白的小口。

聞到那縷淡淡的清香,長安恍然大悟,忍不住斜著眼鄙視慕容泓:什麽聽到花開,聞到花香才是吧。嚇姐一跳,還以為你真那麽神呢!

“第一次見到曇花,還是在應天的靈隱寺,虛雲方丈的禪房內。我花了四個時辰等它開放,結果它開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凋謝了。”說到此處,慕容泓伸出玉似的指尖,輕點了點那亟欲綻放的花苞,“虛雲方丈說它已經完成了它這一世的修行,就修行本身而言,是無關時間長短的。花開花謝是一種修行,旁觀花開花謝,也是一種修行……可惜朕如今比那時年長十歲,莫說修行,連旁觀修行的耐心都沒有了。”

慕容泓話音落下,本在預料中的長安阿諛的聲音卻並沒有響起。

他側過臉,身邊哪還有那奴才的身影?回身一看,才發現那奴才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榻邊,正跪在地上將榻下那箱金子拖出來,一邊使勁一邊嘴裏還嘀嘀咕咕道:“……花有什麽好看的?哪有我的金子好看?”將箱子拖出來後,她打開箱蓋,撅著屁股喜形於色地往金子上一趴,滿臉陶醉。

慕容泓:“……”

“庸俗!簡直俗不可耐!”他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

長安睜開眼,昂起腦袋往慕容泓這邊看了看,不服地辯解道:“陛下,您喜歡曇花一現的曾經擁有是一種人生態度,奴才喜歡真金白銀的天長地久也是一種人生態度。這不過是奴才與您的人生追求不同而已,誰也沒比誰高尚……”

“放肆!”

“好吧您高尚,您高尚。奴才是奴才嘛,庸俗是應當的。”長安慫得很快,說完又往金子上一趴,滿臉堆笑道:“只要有金子,別說庸俗,低俗奴才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