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實身份

翌日,微風正好。

松風堂。

張氏探望完老夫人,渾身疲憊,揉了揉額角,邊走邊道:“給各府的請柬都發出去了嗎?還有,寒山寺的度空法師什麽時候到?”

“回大夫人,都發出去了,度空法師大概明日就到,這兩日一直都是法師的弟子在靈堂。”

度空法師年少出家,四大皆空,一生奉行普度眾生,品行高德,如今一百一十九歲,也是寒山寺住持,很有威名,豪門貴族裏辦喪事都請他超度亡靈,連皇親國戚都不例外。

“那就好。廚房那邊怎麽樣?還有喪事的各項采買,可別出了差錯,國公府的喪事,還是老夫人的心頭肉,辦得不好,可又得說我這個長媳怎麽著了。”語氣有些嘲諷。

“大夫人放心,所有的東西都按照簿子對了兩遍,廚子也請了天香樓最好的廚子。”

“那就好。”

老夫人的幺女死了,老夫人又病倒了,張氏掌管著國公府,如今這些雜事全落在她身上。她還要天天應付那些來拜祭的人,真是頭昏腦漲,心力交瘁。

幾道身影漸漸走遠,鄭氏才從廊柱邊走出來,啐了一口:“平日裝模作樣,這就是報應!”說完也出了松風堂。

踏上長廊,就發現張嬤嬤在拐角和一個中年男人說著什麽,神神秘秘的的。鄭氏好奇,偷偷摸摸地走過去。

張嬤嬤似有所察覺,眼睛敏銳地掃過來。

鄭氏貓著的腰一頓,步子不知該進還是該退。略有些尷尬地開口:“啊,張嬤嬤,我……路過的。”

張嬤嬤平日看著也挺和藹的,卻不知道這次怎麽了,鄭氏剛說完,張嬤嬤只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然後揮退男人,兀自轉身離開。

今兒早上老夫人一醒來,就聽說表小姐昨晚在靈堂暈倒了,幸虧世子爺看見了才將她抱回房,不然這大冷天的就要在地上躺一晚了。老夫人忙不叠喊了她就去菡萏閣探望,她去時表小姐還未醒,於是就問了一下表小姐身邊的丫鬟她的情況,聽說沒大礙她才放下心來。

回到松風堂,就看見外面候著一個人,正是差不多一月前她派去鳳陽的探子,聽他說出打探到的情況,心裏激起驚濤駭浪。

表小姐竟然不是三姑奶奶的親生女兒!

鄭氏被無視了,有些氣憤:“哼,神氣什麽,等我女兒當了太子妃,看你們還敢瞧不起我!”

卻說張嬤嬤來到內室,就見老夫人正躺在床上喝茶,見她進來,問道:“怎麽樣?阿嬈沒事吧?”

張嬤嬤面色有些復雜,回道:“表小姐沒事,大夫說是因為幾天滴米未進,體力不支才昏倒的。”

老夫人一聽,有些心疼:“這孩子,先是沒了父親,現在又沒了母親,可憐見的。我現在年紀也大了,護得了她一時,卻護不了一世。我考慮了很久,想著等那孩子孝期過了,我就向皇帝求道恩典,封那孩子個縣主最為穩妥。身份提高了,又有國公府撐腰,將來就算沒有我,她嫁出去也不會輕易被人欺負。”

張嬤嬤見老夫人說得頭頭是道,處處為表小姐考慮,可見是真心喜歡那外孫女。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告訴老夫人她剛剛得到的真相。

老夫人見張嬤嬤低著頭神遊天外,不由蹙了蹙眉:“心棋,你怎麽了?”

張嬤嬤擡頭,看著老夫人斑白的兩鬢,滄桑的眉眼,還有那哀傷的眼神,突然有些替老夫人難過。

老夫人為人固然有些狠毒,但對自己的兒女卻是真心實意的好,尤其是三姑奶奶,那是放在手心裏疼著。三姑奶奶出嫁不能歸娘家,更是年年替她抹淚牽掛,擔心她在郭家受欺負,遭婆母冷眼。

三姑奶奶卻為了一個男人,如此欺騙自己的母親,將一個外人帶進國公府,讓老夫人年老體邁還替一個本無血親的人憂思難安。

她也是看著三姑奶奶長大,將她當親生女兒般對待,此刻卻忽而生出一種憤慨。

心中躑躅良久,還是決定告訴老夫人真相。

“老夫人,表小姐她……”

老夫人一驚,擔心她出了什麽事,趕緊道:“阿嬈她怎麽了?”

看著老夫人緊張的神情,張嬤嬤再也沒了猶豫:“表小姐不是三姑奶奶的親生女兒,她是郭言的妾室所生。”

“嘭”地一聲,茶盞摔落在地,老夫人神情突然有些扭曲:“你說什麽?妾?郭言竟然還納了妾?為什麽月兒每次寫信回來都沒有告訴我?”

張嬤嬤苦笑,瞧,老夫人聽了她的話,第一反應不是在乎那位表小姐是誰,卻是在乎郭言納了妾,三姑奶奶受了委屈。

她心裏有些悲涼,面無表情地將所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三姑奶奶嫁過去兩年無所出,胡氏就逼她替郭言納妾,三姑奶奶性子軟,無法違背胡氏,後來胡氏就將自己的遠房外甥女賜給了郭言,那遠房外甥女生產時胎位不正,胡氏選擇了去母留子,最後生下的卻是個姑娘,就是表小姐,三姑奶奶憐惜她,就將她過繼過來,當親生女兒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