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雖說攝政王的性子極難捉摸, 但蘇語憐至少已經能分得清, 他的笑是代表了愉悅還是死亡的前奏。

她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冷顫, 隨後攬緊了小皇帝,立即虛偽地改口道:“怎麽會呢?攝政王怎麽會如此曲解哀家的意思呢?”

楚瑯沒有應聲, 她只好硬著頭皮, 語氣極力誠懇道:“哀家只是體恤攝政王一日萬機, 怕攝政王的身子吃不消, 完全是為攝政王著想, 攝政王萬萬不能誤解了哀家。”說話間, 小眼神四處漂移,就是不肯直視他。

楚瑯自然清楚她說的話裏找不出一分真心, 卻也不拆穿她,不冷不熱道:“如此, 臣弟倒要感謝皇嫂心、疼了?”

她用的明明是“體恤”,卻被他刻意替換成了“心疼”。而這“心疼”二字從他的舌尖轉出來,無端帶了幾分曖昧繾綣。蘇語憐聽了,白皙的耳垂莫名染了紅, 在日光下閃著漂亮的色澤, 直瞧得楚瑯喉頭又發癢,只想將那滴血的耳垂含進口中, 好好咂摸吮弄一番。

楚雲廷年紀小, 自然感受不到兩人之間氣氛的怪異,但楚衡就不一樣了。他是一個男人,更是一個浸淫風月多年的老手, 他一眼便能看出來,楚瑯此刻凝視蘇語憐的眼神,根本不該是為人臣弟看嫂子的眼神。

這種眼神他很熟悉,熟悉到他心下一咯噔,望向楚瑯的目光裏不由帶上了一絲驚詫。

許是他的目光或許直白,楚瑯微微側首,斜睨了他一眼,“齊王每日在皇宮中四處遊蕩,倒是自在的很,看來太皇太後已經不需要齊王的陪伴了。”

楚衡聞言,猛地移開了目光,幹笑道:“本王自然是每日陪伴太皇太後她老人家的,只不過今日恰好路過承乾宮……”

楚瑯沒再搭理他,微一頷首,示意蘇語憐,“皇嫂先請。”聽這意思是要跟他們一起進承乾宮。

蘇語憐不能拒絕他,只好牽著小皇帝,轉身朝殿內走去。楚雲廷緊緊地黏在她身上,亦步亦趨,好像身後有什麽吃人的老虎似的。

進了內殿,蘇語憐母子二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暖榻上,楚瑯一人獨自坐在桌前,淺酌了一口宮人奉上的熱茶。

他不發話,殿內的氣氛便沉悶緊繃得厲害。大冬天的,楚雲廷的小手都熱出了汗。

蘇語憐不忍心孩子就這麽被他嚇唬,正準備開口打破沉寂,便聽到楚瑯冷冷淡淡道:“皇上,幾日前在未央宮,皇叔父是怎麽跟你說的?”

小皇帝不由自主往母後身邊又靠近了一些,小小聲回道:“對不起皇叔父……是母後的宮裏有大蟲子,才來承乾宮暫住的……”

“大蟲子?”楚瑯微一挑眉,望向了蘇語憐,“我怎麽不知道皇嫂的宮裏有大蟲子?”

蘇語憐瞬間便想起了那日在未央宮中,她給楚雲廷瞎編的那些話,面上的表情一下子便僵住了,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捂小皇帝的嘴,卻不及小皇帝嘴快:“真的!那只大蟲子將母後的脖子都咬腫了!”

楚瑯只用了片刻,便反應過來他說的“大蟲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後克制地用拳頭抵住了薄唇,卻抵不住沉沉的悶笑聲。

蘇語憐再一次體會到了想打個地洞鉆進去是什麽感受。她松開了小皇帝的手,心道,好兒子,你救了母後一次,又坑了母後一次。

她被他笑得幹脆破罐子破摔了,用發狠的語氣道:“雲廷說得對,就是一只又大又臭的大蟲子!若是被母後逮住了,母後就——”就什麽,頓了半晌還是慫了,到底是沒敢說出來。

楚瑯暫時笑夠了,正了正神色,恢復了一臉冷淡,“皇上,皇叔父有話要同你母後單獨說。”

楚雲廷聽懂了他的意思,當機立斷,從暖榻上一蹦而下,“母後、皇叔父,兒臣先行告退!”說罷,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蘇語憐無奈地看著小皇帝的背影,心中又暗暗給他記了一筆:拋棄母後,獨自開溜。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間,方才還好端端坐在桌前的楚瑯,不知怎麽就走到了她身旁,微微歪了歪頭,暗沉的目光盯著她的脖頸,“看來,那只大蟲子咬的也不算太狠,臣弟瞧著,已經沒什麽痕跡了呢。”話裏的語氣,竟有一絲惋惜。

蘇語憐簡直快被他的語氣氣笑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毫無波動道:“攝政王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不急。”楚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單膝跪上了暖榻,一只手撐在她另一側,形成了一個還算寬松的包圍圈,嗓音低柔曖昧:“我們不如先探討探討,那只又大、又臭的蟲子,哪裏大,哪裏臭,又是怎麽咬了皇嫂的?”

他一靠近,身上那股又凜冽又清淡的香氣便鋪天蓋地侵襲而來,蘇語憐清醒的腦子便有些糊住了,只知道使勁地往後縮,整個嬌小的身子都快完全陷入了暖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