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舞一曲(第3/3頁)
他們聽到了金戈鐵馬,聽到了潺潺流水,聽到了江南煙雨,聽到了漠北狼煙。
大梁建國伊始,國土破碎,全是梁太宗東征西站,一塊塊收回失地——
活得久一些的,還能記起當年。
琴音起至最高,戛然而止。
白發蒼蒼的老者,淚流滿面。
鄭菀也伴著這琴聲,停止了跳舞。
她看向崔望,他不知何時從長幾後走出,膝上是名琴焦尾,如玉雕就的十指還按在琴弦,她第一次在他看中看到了情緒。
似春日街頭的微風,不夠濃,不夠暖,卻讓人想就地大睡一場。
“你——”
“啪啪啪——”容怡大煞風景地鼓起掌來,臉蛋笑得紅撲撲,“菀娘,菀娘,你跳得真好!這位郎君,也是天音。”
“此琴此舞,見之此生無憾。”
有一兒郎起身,將髻邊所簪之花遞與鄭菀,“鄭小娘子,是我之前粗礙,能跳出此舞之人,便是有些狂悖,也是應當。”
這人仿佛開了道閘,方才還對欺辱視而不見的兒郎們紛紛摘下鬢邊之花,贈與鄭菀。
不到一會兒,她手中便捧了厚厚一堆。
贈花以酬情,對大梁人來說,得他人所贈之花,代表著那人的欽慕和敬仰。
容沁皺著鼻子,半晌才道了一聲:“菀娘,你騙得我好苦!”
鄭菀未說話,只捧著花默默回了座位。
“菀娘原來會舞,倒叫我虛驚一場,當初也不知哪位傳出來的話柄,讓人說了這許多年!”柳二娘子半嗔半怪道。
還能是誰。
她阿耶。
鄭菀五歲時,父親便找了舞藝大師方大家來府中常住,親自教授,她學藝六年,方大家便教無可教,自請離去。
當今聖主好舞,人人皆知,阿耶自然不願讓她現於人前,這才有了那些傳言流出。
鄭菀但笑不語,時間一久,大家也都各幹各的去了。唯獨太子面色甚是復雜,似懊惱,似留戀,看她良久才肯挪開視線。
“郎君本不願與我伴奏,後又為何助我?”
鄭菀的舞確實動人,可若沒有博陵崔氏子琴音的加持,還到不了這般動人。
她可還記得,這人在修劍之余,唯獨兩個愛好,一個是做劍穗,雖然從來不用,乾坤囊裏已經堆了上百個劍穗。
還有一個,便是彈琴,這焦尾琴便是他母親遺物。
“興之所至罷了。”
崔望從寬袖間取出一方帕子,攤開,沁紅的雞血石碎粒被小心地包在一處。
“此物可是你遺落的?”
鄭菀面色驚詫,心藏暗喜:
“確實是我。”
獵物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