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裴知月立馬縮著身子借葉微雨擋著自己,在大家起身行禮時也沒顧得上禮數。

桓曄淡聲讓眾人平身,臉上看不出什麽慍色。裴知月高高提起的心落下一半,以為他會就此放過自己,便祈禱著今夜過後,他忙於國事,不久定會忘了這茬,也就談不上甚秋後算賬了。

只平日裏不燒香,臨時才來抱佛腳,佛祖顯然沒有聽到她虔誠的呼喊,一個冷不丁的,就聽桓曄喚她,“裴知月,跟我過來。”

裴知月扒著葉微雨的胳膊,可憐巴巴的看著在座的眾位,期待他們能幫她在桓曄面前美言幾句,暫且躲過了眼下便好。

可大家都愛莫能助的看著她,特別是裴知行和衛褚兩人,若是太子追究他們帶壞太子妃的責任,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了,此時正捂了臉裝鵪鶉,哪裏又顧得上裴知月的求救。

只桓允還算有點良心。

他和裴知月都在桓曄的磋磨下長大,幼時最愛看對方被桓曄懲罰,本著革命情誼,他不痛不癢的開口道:“阿兄,今日弟弟壽辰,就給我留兩分薄面罷?”

誰知桓曄冷哼,不僅對著桓允也對著衛褚和裴知行兩人道:“本宮竟不知你們私下玩耍這般放浪形骸,想來是太學的老師們給你們布置的課業過少的緣故。”

“本宮明日便會要求祭酒著重處理此事,尤其是對衛褚和裴知行。”

這便是連坐了,桓允開口尚且如此,余下的葉微雨等人要麽是朝臣家眷,要麽是白身,就更沒有置喙儲君的權利了。

於是,裴知月在心底為自己高唱著挽歌中,生無可戀的被桓曄帶至偏殿。

桓奕在戰場上是冷面殺神,日常裏卻是光風霽月的儒雅君子,看著比冷面的桓曄要容易相處。

是以,那些個被桓曄的君威嚇得瑟瑟發抖的小雞仔們不多時就恢復了其樂融融的氣氛,無一人念及裴知月小可憐正被太子不知道會使何種殘酷手段對待。

桓奕在桌下悄悄握阮靜姝的手,低聲問:“可還玩得開心?”

阮靜姝看著他淺笑點頭,“很是有趣。”

“那日後可多要參與些這樣的場合。”桓奕雖是極喜愛她羞澀膽小的性子,可甚少與人來往,到底擔心她時日長了身子愈發體弱。

世家子弟就沒有不會玩兒的,忽覺僅是在席上坐著閑聊無甚新意,衛褚便道:“小弟可否毛遂自薦為諸位表演才藝助助興?”

裴知行笑他,“又是舞劍?”

“你作何笑話我?近日我新學了一套劍法,正好請信王殿下點撥點撥,”衛褚話鋒一轉,又道,“而且今日不止我一人,傅明硯兄弟也是劍術好手,我二人合作,定然精彩。”

他的提議得到一致通過。

趙宣令自兩年前與葉微雨共患難之後,一夕之間生死都已看淡,又遑論世俗偏見。於是她頂著壓力與父母坦言不願匆忙成婚,雖也產生了爭執,但到底達成心中所願。肩上背負的擔子輕了,心胸也就開闊起來,於桓曄的執念多年的感情也就釋然了。

她心下輕快,便主動提議道:“若二位不嫌棄,我可以彈琴伴奏。”

趙宣令的琴藝汴梁無人能及,衛褚和傅明硯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燈影幢幢,北風呼嘯著。

殿內兩名身姿頎長的少年郎,手持長劍,動作時而飄逸如風,時而靈動如水,又有時而高亢,時而激越,時而沉靜的琴音作伴,當真是一幅韶華灼灼之景。

......

冬夜寒冷,有桓曄看著,幾位少年人也未玩樂許久,到皇城下鑰前便各自散了。只葉微雨因著要探望太皇太後,就未與其他幾人一道出宮。

老人家年事愈高,每日睡眠的時間就愈發的少。

葉微雨是亥正到的寶慈宮,陪著老人夜話小半個時辰,太皇太後才有了倦意回寢殿歇寢。第二日要上學,葉微雨就沒多耽擱由著尋常在寶慈宮用慣了的宮婢伺候著梳洗了也很快就寢。

只她久不曾留宿寶慈宮,費了些時候適應,眼見著月上中天,她才有了些微睡意。

葉微雨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一直在她耳邊蚊子似的“嗡嗡嗡”地喊她,“阿不,阿不,阿不...”

只好容易入睡,她實在不想醒過來,可那人卻耐心十足,不僅念咒一般的喚她的乳名,還一直撥她的睫毛行騷/擾之舉。

葉微雨饒是不像桓允那般有起床氣,也給氣了個好歹,她憤憤的睜開眼,當即就要喚人進來將這擾人清夢的登徒子給打出去!

桓允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生怕招來旁人,壓低了聲音道:“阿不,是我!是我!”

葉微雨蹙著眉看他。

月華如水,從雕花隔窗流瀉進屋子裏。是以便是不點燈,也能看到對方的模樣。

她盯著他半晌,而後擁被坐起來,確保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才道:“你怎的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