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外舍的區域規劃很是分明,聽學上課的齋舍居南面的位置;用於上騎射課或是打馬球的演武場居東面;學習琴棋書畫等技藝以及兼任閱覽室作用的藏書閣在西面,而學子寢居的住處則位於北面。雖然這些區域各自分開,可又因為園林式的布局若有似無的連接在一起。

宿舍是生員課余最主要的活動地點,為此範圍也就擴大了很多,並且還人為的鑿了一汪湖泊將其與其他區域隔開來,大大的保證了它的私/密性。

每到春日,湖泊兩岸既有楊柳依依又有落英繽紛,每行數十步就有小巧精致的涼亭,供學子閑暇時在其中讀書習字,修生養性。

學舍裏有飯堂,朝廷也有太學生遑論出生如何俱應在其中用膳的要求。可出身金貴的勛貴子弟怎會願意紆尊降貴同平民用同樣的飯食?於是便有了著家仆送飯到學舍的先例,逐漸地就發展為每日還不到午時,學舍門外就有排著長隊給自家姑娘、公子送飯的家仆等著下課敲鐘的盛況。

因下午主講博士就要開始授課,因而葉微雨晌午是不回家的。她帶著被桓允欺騙的惱怒從祭酒歇腳的院子出來,就趕上流月提著食盒在四處尋她。

“阿元那裏可送去了?”葉微雨她主仆二人在一處涼亭裏坐下,此處隔著湖面就能望到生員宿舍。

大周重教育,只是貧困家庭多選擇供男子讀書參加科舉,雖開國初也有女子入朝為官的事例,可在世人眼中女子相夫教子乃是正道,因而現下出入宿舍的也俱是男子。只湖邊杏樹枝幹虬結蜿蜒到湖面之上,距離不過方寸的高度,和風徐徐,花瓣輕舞,但倒也將宿舍掩映多半,避免了葉微雨不經意就能瞥見他們進出宿舍的窘迫。

“小公子那裏是老爺身邊的張永送去的。”流月把飯菜從食盒裏拿出來,“今日做了姑娘最愛吃的桂花糯米藕,姑娘可要多用一些。”

葉微雨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起來再輕咬一小口,細細咀嚼。蓮藕雖不如西湖產的綿軟香甜,可在這個時節能有現在這般杭州地道的口感已是不易,“沒成想秦嬸離開了杭州,做江南菜的手藝仍是純熟不受影響。”

“今日奴婢去取菜,秦嬸還在念叨她那身做菜的本事為了姑娘怎麽著也不會荒廢了的。”她一面吃著,流月一面用公筷為其布菜。

......

“殿下,殿下求求您先用膳吧,涼了再吃便失了藥效了。”

另一邊,寶祿提著食盒撲騰著追著桓允跑,嘴裏還在苦口婆心,苦苦哀求他吃飯。

可桓允充耳不聞,腳步飛快的走在前頭,那勁頭壓根就不像個沉珂入體的病人,而是還急道,“要你跟在身邊愣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就眼睜睜的放阿不走了,以致於現在尋也尋不到!”

寶祿怨念的盯著他的後背腹誹,若我真強行將葉姑娘攔下,您又要斥責我不將姑娘放在眼裏了。

桓允可擔心葉微雨了,京城裏這些高門貴族最是捧高踩低,阿不初來乍到,除了自己就沒個相熟的人可親近,若是被那些尖酸的小娘子欺辱了,她悶在心裏不說可怎麽辦?

這樣想著,他不僅走得愈發快,同時還東張西望的四處找尋她出現的去處。

“姑娘,奴婢好似聽到了九殿下的聲音。”流月微探了脖子循聲張望,可眼前樹影叢叢,不見其人。

“嗯。”葉微雨從桓允還在奶聲奶氣說話的時候就聽他的聲音,雖說現在有變,但少年的嗓音仍是純凈不暇,便是生氣都如泉水碰撞,清冽入耳,因而她自然也是聽到了的。

果不其然,不過須臾,桓允高挑的身量便出現在主仆二人眼中,身後還拖油瓶般跟著個慘兮兮的寶祿。

桓允分花拂柳而至,眼前景象乍然開闊,待見到葉微雨時更是眼中一亮,撩起紫色錦袍的下擺就走上涼亭在其身前坐下。

見葉微雨對自己視若無睹,心知她還在氣自己裝病的事,他當下就腆著臉湊近,“阿不,你的心情可有好上幾分?”

葉微雨對他的有意討好充耳不聞,只自顧自的拿勺子撇去雞湯表面的油沫,再小小的喝了一口。

寶祿瞧著石桌上仍有空處,就把食盒放上去,將桓允的藥膳拿出來一一擺好,心想有葉姑娘在,不怕殿下不吃,“殿下,您該用膳了。”

卻不想未得到葉微雨一絲一毫注意力的桓允氣性比方才還大,他緊蹙著眉頭,神色也是一臉嫌惡的瞥過他從小吃到大的藥膳,怒道,“不吃!都拿去扔了!”

寶祿聞言,哭喪著臉道,“殿下,這是按照太醫新開的食單做的,您嘗上一嘗,興許比以往的容易入口。”

“能有甚差別?左右都是些發苦的藥材,換湯不換藥而已。”桓允沒好氣道,說著輕瞥葉微雨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