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趙無咎練弟如訓兵,半點情面不留,柏十七負責總督,漕工二對一貼身保護教習,而他便負責鐵石心腸打壓趙子恒,掐滅他偷懶的小心思,制定嚴苛的作息,船到淮安,爛泥趙子恒也被扶上了墻,成功學會狗刨式遊泳,雖然姿勢略醜,但總算能在漕工的陪伴之下快樂的遊水了。

舒長風等人則已經習得了長風破浪之技,在水裏也同樣是身姿矯健,充分展示了他們多年在戰場上保持的良好體能。

淮安是南北水運樞紐,東西交通橋梁,總督漕運行政總署統衡七省,遙稟兩省,由中央派朝廷六部大員或皇親國戚擔任。現任漕運總督荀柏權利顯赫,不但管理漕運,還兼巡撫,部院機構龐大,下轄儲倉、造船廠、衛漕兵廠等,文官武將及各部院人員足有兩萬余人。

漕船到達淮安之後,需接受漕台衙門的盤查,千萬艘糧船之上的船工水手、南來北往在此交易貨物的商人、旅客皆在此盤恒,更加之淮安設常盈倉、常平倉、預備倉及莊倉等,城內外店肆酒樓鱗次櫛比,有十裏朱旗兩岸舟之稱,繁盛景象不下於揚州。

趙無咎雖生於京都,見慣了皇宮內院的氣勢恢宏,金碧輝煌,卻是長於邊塞,十六歲出征,慣見長河落日,大漠孤煙,從未涉足江南,初次見到淮安盛景,雖面上不顯,內心卻也是震蕩不已,江南富庶果然名不虛傳。

他身邊的一眾護衛從舒長風到喻金盛等人皆是初次南下,幾雙眼睛都快不夠瞧了。

江南天氣尚熱,淮河兩岸除了各地漕船商船,還有嬌俏的小娘子們駕著小舟賣吃食,柏十七坐在船頭調戲下面一個賣糟小魚的船娘,問人家“香是不香?甜是不是甜?給不給嘗一口?”之類的葷話,招的船上漕工們哈哈大笑,小娘子的臉蛋漲的跟夏日粉荷一般,又羞又惱,拋了槳叉著腰仰頭罵:“柏十七,你買是不買?”

柏十七一雙大眼睛轉的滴溜溜,還要口頭上占人便宜:“你要是給我香一口,小爺我全部包圓了!”

小船娘也是潑辣,仰頭罵道:“你下來試試啊?看我不打斷了你的腿!有本事你下來啊?”

調戲小娘子是趙子恒的拿手好戲,況且下面這位小船娘年約十五六歲,掐腰的蔥綠色裙子,白底淺黃色碎花上衣,嫩的能掐出一把水,讓他心裏癢癢,慫恿柏十七:“要不咱倆一起下去?”

趙無咎重重的咳嗽一聲,趙子恒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崽似的卡了殼,吱吱唔唔不敢吭聲,手在柏十七後背上悄悄推搡了兩下,示意她下去親那小船娘兩口解解饞。

柏十七攀著船舷上的一根繩子哧溜就滑了下去,倒吊著落到了船娘頭頂高度,扯了一下她腦後的小辮子,在人家小姑娘臉上順手摸了一把,扔了一錠銀子在她手裏,上面漕工們配合默契,顯然時常縱著少幫主幹這種事兒,迅速拉繩子,在小船娘手裏的槳砸過來之前,險險將柏十七拉了上來。

圍觀的漕工們轟然大笑,還有人朝著下面小船娘喊:“喂,柳小娘子,我們家少幫主次次來回都幫襯你的生意,不如你跟我們家少幫主回去做個姨太太,吃香的喝辣的,比你在淮河上賣糟魚兒強吧?”

柳芽兒都快被柏十七這個小混蛋氣哭了,雖然是個大主顧,每次都包圓,但次次要來上這麽一招,氣不打一處來,破口大罵:“讓你們家少幫主在淮河水裏照一照,就算是八擡大轎來娶,姑奶奶也瞧不上!”

柏十七假意低頭以水為鏡,隔著船舷的高度,明明看不清水的倒影,偏還要做個臭屁模樣,道:“小爺英俊無雙,你連小爺我都瞧不上,不知道要嫁給哪路神仙哥哥?”

柳芽兒邊裝糟魚兒邊罵:“反正不會是你!”

有漕工吊了個筐下去,將柳芽兒船上的所有糟小魚都吊了上來,眾人擠到船邊哄搶,還特意給柏十七等人留了一份。

柏十七拈起幾只糟小魚填進嘴巴裏,接過漕工遞過來的瓷盤子盛了滿滿一盤子端到趙無咎面前:“堂兄你嘗嘗,這丫頭嘴巴不饒人,但做的糟小魚味道一絕,連骨頭都酥了,嚼起來滿口生香。”

趙無咎擰眉,不贊同的看著她:“為何要調戲人家小娘子?”他手底下將士如果調戲民間婦女,肯定會被軍棍侍候,屁股要被打成八瓣。

舒長風等人屏氣凝神,連哄搶糟小魚的漕工們都停了下來,傻傻看著眼前的趙無咎。

柏十七雙瞳亮如星辰,笑意流轉:“……因為她漂亮啊。”

趙無咎臉色都黑了:“漂亮你就要調戲?”

柏十七被問住了,絞盡腦汁追憶了一番與柳芽兒“結仇的淵緣”,從腦海裏挖出了一段久遠的回憶:“她小時候就很兇啊,三四歲的時候還咬過我一口。”拉起袖子給他看腕上一個淺淺的牙印:“喏,當年差點咬下我一塊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