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清早拍門,我還當船艙失火了。”柏十七向趙子恒控訴:“跑出來一問,他老人家居然只是心血來潮要讓我陪你來早練。你跟你堂兄有仇吧?”

得益於這些年良好的應變能力,她在一分鐘之內把自己裝備整齊,從熱被窩裏爬起來開門,然後……就被揪到了甲板上。

她也嘗試拒絕,但趙子恒這位堂兄手底下的護衛好像聽不懂人話,直接把人擡到了甲板上。

趙子恒心裏平衡多了:“……你不是也叫堂兄了嘛。咱倆兄弟誰跟誰?我堂兄就是你堂兄!”

兩人被強制站在清晨的冷風裏紮馬步,柏十七自從隨漕船北上就過著每天睡到自然醒的生活,脫離了柏震霆的管制,日子不知道有多逍遙,真沒想到回程居然載了趙無咎這尊大佛。

她打小練過來的,紮馬步是老把式,但趙子恒就慘烈多了,沒一會就搖搖擺擺一屁股朝後跌坐了下去,捂著尾椎骨呲牙咧嘴不肯起來,還直耍賴:“摔傷了摔傷了!不能再紮了!”

柏十七大笑。

舒長風奉命監視趙子恒,揪著他的脖領子將人提了起來:“十三郎,主子說必須站夠一個時辰。”

他身後跟著的護衛亮出了一臂長的棍子。

趙子恒哀嚎聲震天。

晨曦之中,漕船平穩航行在江心,船頭之上站著雙腿打顫瑟瑟發抖的趙子恒,以及身後手持木棍的舒長風,他的小腿上已經狠狠挨了好幾下子,好幾次都覺得快堅持不下來了。

反觀旁邊的柏十七,下盤極穩,還要時不時嘲笑他一句。

時辰一到,舒長風等人撤走之後,趙子恒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欲哭無淚,很是後悔此行。

當初父母向他保證:“無咎性子板正,宮裏舉行的相親宴上很多女孩子被他一句話都嚇跑了,皇後的意思是覺得你性子活泛,又比較會討女孩子們的喜歡,由你陪著他往江南去求醫,順便……還可以教教他。”

趙無咎十六歲以皇子身份遠赴邊疆,常年在外征戰,婚事成了老大難,兩三年回一趟京城,宮裏的皇後為此十分頭疼,為了幼子舉行的相親宴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但每次他都成功嚇退了前去搭訕的閨秀,成為一台自動制冷機,冷場效果極佳。

與此相反的是趙子恒,從小就花樣奇多,嘴甜似蜜,還能應景的寫幾首酸詩,精通吃喝玩樂,雖風流之名在外,但每次少年男女的聚會上都能大出風頭,收獲一大票迷妹。

今年五月份,西北邊陲與大魏糾纏了十二年的大夏終於徹底敗逃西去,流沙谷最後一役中趙無咎身受重傷,昏迷達半月之久,被軍醫一路護送回京城,連慶功宴都沒能參加。

他人倒是在半途中醒了,可惜腰部以下卻失去了知覺,不能行走,更別提成親行房了。

當今羅皇後育有兩名皇子,長子早立儲君,幼子便是讓她操碎了心的周王趙無咎。

周王回京之後,無論是宮中禦醫還是京都名醫輪著班往宮裏跑,時隔數月,周王的病卻依舊沒有起色。

隨著時間的推移,帝後越來越著急,召了近臣商議,有人向聖上諫言,征召天下名醫為周王治病,出身江南的戶部尚書夏成傑提起江南聖手黃友碧,只是此人時常行蹤無定,性格孤癖,見到征召旨意,未必肯應召,需得慢慢尋訪。

趙無咎聽聞此事,意欲親自前往江南尋訪,羅皇後好說歹說都不能勸的他回心轉意,在皇親宗室裏扒拉一圈,最後圈定了外祖家在蘇州又活潑外的趙子恒。

“……堂兄的母親說他沉默寡言,我能逗堂兄開心,由我陪著他最合適了。”他抱著柏十七的胳膊恨不得大哭:“十七,咱能讓船開回去嗎?我想回京都了。”

這哪裏是他逗堂兄開心,是堂兄折磨他到哭。

兄弟倆並排坐在甲板上,柏十七拍拍趙子恒的狗頭:“子恒,我真是後悔認識了你。”

一念之差才會上了惡當,載了個霸道堂兄上船。

趙無咎逼著她天色未亮就爬起來鍛煉身體,讓她恍惚產生一種明明放了國慶小長假,準備睡滿七天的懶覺,結果才三號就被公司領導揪回去加班的錯覺,還是不給加班工資的那種。

別提多憋屈了。

趙子恒完全明白好兄弟的意思,他眼淚汪汪:“我也很後悔認識堂兄。”

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回艙房洗漱吃早飯,趙子恒的腿一直在顫抖,坐在柏十七房裏,連廚房送來的早飯都味同嚼蠟。

吃到一半,他放下筷子,反抗的態度極為堅定:“不行,我們不能任人宰割。”

柏十七欣然同意:“有道理。”

誰也不能剝奪她睡懶覺的樂趣。

隔壁客艙裏,桌上擺著粥點小菜,趙無咎頭發梳的一絲不苟,坐在桌前吃早飯:“今早練的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