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頁)

陸行州抱住沈妤的肩膀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沈妤擡頭想要看他,他才用手緊緊按住她的肩膀,靠在她的耳邊,沉聲開口道:“別看,乖,讓你男人抱會兒。”

沈妤感到他呼吸中不同往日的灼熱,於是不敢再動。

她靠在陸行州溫暖寬大的懷裏,自己皺一皺鼻子,故意輕聲笑起來,佯裝嚴肅地告訴他:“陸行州,以後我遇到了難處,你也要保護我安慰我,無條件支持我,知道嗎。”

她似乎是試圖做出一些驕縱的語氣,只是聲音軟糯,憑白變成了類似於撒嬌的樣子。

陸行州於是終於也跟著笑了出來。

他低頭吻住她的嘴唇,抵在她的額前,低聲回答:“在我這裏,沒有人比你更重要,永遠,沒有任何人,陸行州說話算話。”

沈妤臉上發燙,她覺得此刻陸行州的聲音實在好聽極了,就連他眼下淡淡一粒淚痣也顯得格外煽情,於是忍不住也擡起頭來,在他的嘴角輕啄一下。

可男人向來是得寸進尺的動物,陸行州自然不能免俗,他忽的翻身將她壓住,細密的親吻從額頭緩慢向下,直至嘴唇,手臂開始在她後背上輕撫細摩。

沈妤心中生出一絲惶恐,不禁推著他的肩膀,啞聲道:“你…你都還沒有洗漱,不許咬我。”

陸行州感到她身體的僵硬,於是只能深吸幾口氣,閉上眼睛,努力平復此刻心中燥熱情緒。

許久之後,直到心神逐漸恢復平穩,他才又睜開了眼,邁步向屋外走去,回身關門,垂目看向床邊,莫名的,兩人的視線又一次繞在了一起。

陸行州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他的側臉隱藏在月光的霧色裏,身上充斥著各種矛盾的快意;他的背後是冬日凜冽的寒風,眼前是前半生未曾有幸燃燒過的熱情。

它們混作一團,在他的身體中流動,像過去,像未來,火一樣,水一樣,夢一樣纏綿。

他像是在這樣的時候突然回想起了趙源曾經說過的話。

他說,人是再普通不過的東西,愛情如同吃飯睡覺,它們是本能,是追求,也是最偉大最平凡的事情。

而人也是最不普通的東西,我們可以開朗地訴說無數悲傷的往事,可以嚴謹地剖析新潮時髦的幽默,卻沒有辦法掩飾與吃飯睡覺一樣平凡的愛情。

這是人的可悲,這也是生而為人的幸運。

陸行州沖了一個涼水澡,在齊老太太的驚呼中吹幹頭發,再回到屋子裏,時間正巧過了九點半,沈妤已經側躺在床上睡下。

陸行州坐在床邊,低頭打看沈妤的模樣。

過去的他很少會像這樣,早早的洗漱,帶著一身涼意回到屋裏,不讀佛經,不看學術報告,僅僅只是這樣坐著,就好像睡覺這麽丁點兒大的事,竟也是被生活賦予了某種格外的意義似的。

這要在以前,他根本沒法相信——

城裏的晚上向來不允許這樣戛然而止的寧靜,一份真情兩式假意已是身姿綽約,再借著三言四語的寒暄就足夠填滿一日匆促時光了,雖然日頭一亮,人們便什麽也不記得。

沈妤顯然是已經習慣了早睡的,她挨著灰白的墻邊躺下,平和地呼吸著,窗外漏下一點暖色月光,落在她幹凈的臉上,讓那睫毛、鼻子、嘴角,也在月色的邊緣裏悄悄多了一層流動著的光暈,隨著呼吸上沉下落,生出內心許多難得的安寧。

陸行州於是起身運動起來,他想讓自己躺進被子時身上更為暖和一些,看見桌上一個十分精致的木盒,不禁走上面,打開來看,發現裏面是幾封沒有署名的信。

老太太說了,這個屋子早些時候住過一個為愛出家的年輕姑娘,她後來不知去了哪裏,她或許是死了,又或許是還了俗,沒有人知道。

但信的確有些年頭了,字寫得並不美,是大多數男生筆下的楷體,語氣看著像是一個少年人——文辭精致華麗,卻礙於年紀閱歷並沒有多少可讀的地方,但這恰巧也是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們最最喜歡的語氣,似情書,卻又不是情書,一份問候掰成兩半訴說,半是愁思、半是想念。

這樣的信讓陸行州感到熟悉,也難免回想起自己中學讀書的時候。

陸行州上學時皮相討喜,就算性格冷漠,卻總能收到不少情書。

那時女生大多喜好“命運”、“緣分”這樣的字眼,像每一個自己都可以是被上天眷顧了的幸運孩子,把少女情思寫在那帶了香氣的紙上,就好像那一份暗戀也帶上了獨一無二的氣味。

姚之平給楊茉莉寫情書時,就最喜歡從陸行州收到的那些書信中搬抄,不僅學以致用,還央求著李文瀚與他一起推陳出新。

他們學校那時不知是誰起了這麽一個頭——小夥子小姑娘們為了表示自己熱烈而真摯的愛慕,就一定要在信尾的地方加上一個偌大的手印子,那手印不能是好友的、情敵的、甚至是自家養的公貓母狗的,一定得是自己的手印,紅彤彤、鮮艷艷的一個,與舊時簽字畫押的血手印類似,用以表示這份感情的嚴肅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