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2頁)

沈妤捂著嘴巴輕聲笑罵:“你這粗人懂什麽,人家沈復說了,這是香韻尤絕,每年到荷花仙子的生辰,多少人這樣,那時候的茶才香呢。”

陸行州於是也跟著笑起來,眉目含情,故作恭維:“怪不得陸太太這些年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原來也是個意趣高遠的人,下一次花開,可就指望夫人幫為夫作幾句詩了。”

沈妤被他說得臉上一紅,鼻子裏哼聲四起,又投過去一個生氣的眼神,只可惜那眼神過於軟綿,在陸行州眼裏倒更像是嬌嗔。

兩人靠在一起,彼此胳膊挨著,雖沒有說話,卻始終透著股格外親密。

他們或許深知,在這個世界上能夠遇見一個互相理解、彌補甚至成全的人是不容易的。

陸行州與沈妤生在相似的家庭,兩人成長軌跡雖有不同,但良好的家世,造就了他們比普通常人更為豐滿的價值觀。

他們不必像掙紮於世的清貧夫妻,為茶米油鹽的俗事苦惱;也不必像那些深宅大戶無愛的聯姻夫妻,真心留在過去,余生以一個妻子或是丈夫的身份活著。

他們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有可以徹夜閑聊的話,有能夠莞爾一笑的趣事,感情在他們這裏,清淡而遠。

沈妤坐了一會兒,聽見池塘中幾尾魚上下撲通的聲音,不禁吸了吸鼻子,又偏著腦袋看過去,推了推身邊的陸行州,輕聲發問:“不過,奶奶當年為什麽要特地在你出國之前把它挖出來?這是為你建的地方?”

陸行州聽見沈妤的問話,蹲在原地稍稍沉默一瞬,見沈妤望向自己,臉上神情天真無比,不禁垂目輕咳一聲,靠過去,沉聲回答:“因為我那時把棗村看見你的事情告訴了老太太。她說我心有雜念,得沉一沉心境,如果任由心中那些歪思邪想肆意發展,總有一天,會成為危害社會的臭流氓。”

他的聲音毫無起伏,仿佛此時話中形容的人完全不是自己。

沈妤聽見他的回答,整個人不禁為之一愣。

隨後將頭埋在雙腿之間,突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肩膀聳動,耳朵泛紅,顯然也是知道害羞的。

等笑得夠了,她就又擡起頭來,用左肩去撞陸行州的身體,兩人像不倒翁娃娃一般左右搖晃,嘴裏輕聲下著結論:“老人家看人一向最準,你那時一定看起來欲求不滿極了,滿臉橫肉,目露兇光,說不定穿上藍衣就能去上法制節目。”

兩人靠得太近,沈妤沒有完全紮起來的淩亂發絲難免有一些打在了陸行州的脖子上。

陸行州覺得癢,像幹渴的喉嚨拉扯出靈魂深處的一點癢,像他十九歲那年解不了絲絲縷縷的一點癢。

所以,深深呼出一口氣,陸行州將呼吸凝成空氣裏一片白露,他張開雙臂,抱住此時蹲在地上的沈妤,將手指探進她的毛衣,冰涼的手隔著衣服貼在皮膚上,開口說話,聲音緩慢且長:“是啊,我那時實在是欲求不滿極了。”

沈妤臉上不由自主地發燙,她的鼻中此時全是陸行州身上清淡的茶香。

她垂著長長的脖子,咬住嘴唇,大大的胸脯隨呼吸上下起伏,像兩座高挺而等待人攀爬的巨峰。

陸行州閉著眼睛,嘴唇順她的頭發向下,一點點路過她少女般的耳朵,路過她修長而細的脖頸,路過她沒有人曾經涉足的幹凈的肩胛。

他動作虔誠而炙熱,不帶一絲淫/邪的意味。

月光下清俊的臉讓他看起來,還像是當初十九歲的少年——他有著最偉大的欲/望,有著最理直氣壯的迷惘,他與那心中美麗的姑娘從沒有分開,從十九歲至今,她永遠在路上,活色生香。

老太太站在遠處微笑地觀望一陣,一直沒有說話,只可惜踩著身旁幾根枯枝,難免還是發出了一點聲響。

沈妤偏頭看見,像是受驚的鳥,費盡全力將身上的人猛地推開。

陸行州整個人往後仰躺摔在地上,他望向沈妤含著眼淚的眼睛,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是舍不得她難過的,於是,站起身來,望著面前緩緩走來的老太太,輕聲咳嗽,聲音壓得格外低沉:“奶奶,您才到吧,剛才小妤想來看看這裏的魚,不小心摔了一跤。”

老太太實在是太喜歡沈妤了,她伸手溫柔地撫摸她的頭發,眉目含笑,語氣也和藹極了:“哪裏,我在這裏看了很久了,行州,你剛剛怎麽咬人家姑娘的耳朵呐。”

陸行州這下終於沒了話語。

沈妤也沒再美目含淚,她真的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