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妤回答不上來,她總是回答不上陸行州的問題。

但她不願在此時顯得粗拙愚笨,於是索性低著腦袋,將整個身體窩進陸行州的懷裏,手指拉住他衣服的邊角,小聲開口道:“因為陸教授是個大壞蛋,在別人面前總是一副格外正經的樣子。”

陸行州得此一言也低聲笑開。

他張開自己寬大的風衣,將沈妤包裹進去,身體向後靠,坐在玻璃窗前的木藤椅上,伸手將沈妤拉進,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側臉貼在她的耳邊,沉聲感嘆:“這不能怪陸教授,誰讓這世上只有一個被他喜歡的你呢。”

他的聲音在兩人低聲耳語時顯得很是沙啞,調子是平緩的,可語氣卻總有一絲曖昧。

沈妤感覺到耳背上打來的熱氣,整張臉也忍不住紅得徹底,皮膚上的觸感開始變得格外敏感。

她靠在陸行州胸口,動不敢動,只輕聲抱怨,像撒嬌似的:“你不過是仗著自己長得實在好看,真是討厭。”

陸行州低笑一聲,鼻尖靠在她的皮膚上輕擦,語氣平靜地問:“我可不覺得陸太太是真的在討厭。何況,人的皮相是會老的,如果以後出現了更好看的,難道你就會三心二意,拋夫棄子?”

沈妤眼睛裏水汽濃重,嘴角帶笑,她像是理直氣壯地接受了自己陸太太的身份。

抽出胳膊,不懷好意地問:“如果真有,那陸教授難道還會成人之美?”

陸行州“嘖”上一聲,顯得一點也不生氣:“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你也放心,我會好好把你看住。畢竟,我那天在賓館一覺醒來,發現你跑了,已經很是後悔。”

沈妤疑惑地問:“後悔?後悔什麽?”

——“後悔,沒有將你及時地鎖起來。”

沈妤聽見陸行州的回答,臉上顯得驚訝極了,她擡起頭來,眨著眼睛問:“為什麽呀?難道…你那個時候就已經對我有意思?”

陸行州眉梢輕挑,不以為意地回答:“怎麽,不可以?”

說完,他又傾身向前,靠在沈妤的勁側,聞著她身上清淡的草藥香,沉聲發問:“你對於那個晚上,難道就沒有任何懷念?”

沈妤聽見這句話,倒是率先不好意思起來,她的眼睛睜得尤其大,歪著腦袋思考一陣,臉上開始變得憂郁,張嘴說話,語氣也顯得十分嚴肅:“陸教授,看不出來,你竟然是這麽一個耽於肉/欲的男人。那天扮裝舞會上我們可是連臉都沒有露過,我走的時候天都沒亮,原來,這樣的我你也能喜歡上!你,你可氣死我了!”

陸行州被罵的毫無頭緒,他像是突然明白了林又夕過去一些不經意的話,他說,女人對於感情的情緒向來不是我們可以試圖揣測的,在她們眼中,愛情是純粹而充滿神性的東西。

她們固執的認為,愛情的發生需要一整個極盡完美的過程,它不能憑空出現,不能隨時間消失,它絕不可以等同於人生中的吃喝拉撒睡,它得升華起來,提升到精神病的層面。

而相比於此,男人就要現實多了。

在男人眼中,年輕貌美的少女是一朵已然擺上高台的花枝,含苞得正好,嬌艷得也讓人憐惜,它只用等待時間的蹉跎,從盛極走向衰老,從熱烈走向枯涸,便可無欲無求,完成它充滿幻想的一生。

而成熟的婦人是閱盡千帆的靈魂,它也是夜晚的慰藉。

男人們贊美它的存在,因為如果一個女人沒有著迷的靈魂,那麽上床時,難免會讓人覺得自己摒棄了應有的神性,是一頭屈從於赤/裸獸性的牲口。

沒有男人不認為自己的老二是偉大的,在性與愛的互相成就裏,我們總願意脫了褲子放屁。

所以,陸行州深吸一口氣,低聲開口道:“有的時候,我其實很不明白,為什麽在許多人眼裏,繁衍是偉大的,而性,而欲望,卻是肮臟的。我即使過去執著於律己,卻也從不會認為人的欲望是一個錯誤,它是天生存在的東西,就像我們的眼睛,我們的內臟,從你落地的那一刻便與生俱來。欲望之所以被人詬病和忌諱,只是因為,它可以勾起我們內心負面和放縱的情緒。但是沈妤,我對你的欲望,並不是放縱。”

沈妤聽著陸行州低緩而沉的聲音,心中也是思緒萬千,她沉默一瞬,輕聲問:“那如果那天,是另外一個女人央求你幫忙,你…也會和她上,上床,然後喜歡上她嗎?”

陸行州皺眉回答:“我對於那一晚的懷念並不能被稱之為喜歡,你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女人,這樣的情緒,我自認應該算是人之常情。但我對你的欲望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這種欲望並不會隨人轉移,也就是說,我與你發生關系,並不是因為我需要一個人來發生關系,而僅僅是因為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