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受傷

新側妃進府,哪怕並不得綦燁昭喜愛,按照規矩也該被連寵三日,算是給陸清淺和陸家臉面。然蘇月婉聽著明雅軒中又叫了三次水,卻是再淡定不得,第二日一早請安時直接將人在前廳晾了兩個時辰,才以“不舒服”為由打發她們離開,獨留陸清淺給她“侍疾”。

陸清淺的臉色比前一日卻更好一些,雖換下了金絲錦的裙子,卻穿了一條湖藍色的提花織錦,看起來華貴又不乏柔和。蘇月婉心中恨恨,臉色實在看不出虛弱來,唯有一腔咄咄逼人:“怎的,讓你給本宮侍疾,竟是委屈了你麽?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做什麽?”

“妾不敢。”側妃娘娘規規矩矩行禮,眼神示意身後的香橙端過藥碗,親手接了給王妃娘娘喂藥。

蘇月婉雖放了話,卻並不當真肯吃藥,無非要折騰她罷了。只聽“哐當”一聲,藥碗連同黑乎乎的藥汁子灑了陸清淺一身,王妃怒斥道:“就這樣往我嘴裏灌,你是要燙死我嗎?”

這就純屬找茬兒了。香橙眼中一閃,她可是摸過那碗,知道熱度正好——守心院的下人都是林公公調教過的,不至於沒眼色的將滾燙的藥端上來給王妃喝。

陸清淺的臉上有一絲尷尬的神情,勉強賠笑道:“妾知錯了,這就讓人再熬上一副藥來。”

蘇月婉冷冷道:“罷了罷了,什麽都不會,伺候我梳頭吧。”

便是在普通人家,也沒有非要良妾給正頭娘子伺候梳洗的。香橙下意識的上前一步,要替主子接過遞上來的梳子,卻被王妃的大丫環柳嫣一巴掌扇在臉上:“你是個什麽東西?娘娘叫的是側妃,你當自己是側妃嗎?”

香橙被打懵了,陸清淺心中亦是震怒。蘇月婉和她不對付是意料之中的事兒,可禍及旁人,她卻是忍不得。只這時候不能逞一時之快,反倒陷香橙於危險,側妃娘娘用眼神阻止香橙辯解,聲音冷幽幽道:“你冒犯了娘娘,還不自去外頭跪著?你的規矩呢?”

香橙腦子一熱,差點兒沒委屈的掉下淚來。可看到陸清淺深不見底的眸色,她卻突然驚醒,老老實實的給蘇月婉磕了個頭,乖乖去守心院門口跪好——王妃要罰,就罰的盡人皆知好了,不信王爺得了信兒不會來阻止她肆意妄為。

她好歹是王爺的眼線,是林公公親自挑選的人,頂著鮮紅的巴掌印兒跪了沒半刻鐘,綦燁昭果然急沖沖的進了守心院。才進了裏屋,睿王爺便覺腦門上一突——陸清淺被柳嫣壓著跪在地上,碎瓷片兒碾在膝蓋底,已經有鮮紅的血跡洇了出來,在藍色的裙擺上染出一塊觸目驚心的暗色。

看見他大步走進來,陸清淺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驚喜,卻又飛快的低下頭,只咬著唇任由眼淚滴落。蘇月婉更是氣急,全然沒了身為王妃的形象,如潑婦般哭訴:“昭郎,我是容不得她的,她這是要害死我啊。”

什麽喂藥太燙,什麽梳頭扯斷了頭發,什麽態度不恭指桑罵槐——綦燁昭聽的腦袋都要爆了。他再如何偏愛蘇月婉,可事實擺在面前,總不能視而不見。

更何況陸清淺背後還有衛國公府,有兵部尚書陸伯冉和九門提督陸仲書。八年前他將兩位側妃降為庶妃,已經得罪了戶部侍郎與大理寺卿,陛下將人指給他是為了給他助力,不是為了讓他遍地仇家孤立無援的。

綦燁昭思緒飛快閃過,走到跟前時已經有了決斷:表姐可以等晚些再哄,卻不能讓陸清淺生出怨懟之心。他警告的瞪了蘇月婉一眼,親手將陸側妃扶起,柔聲道:“我送你回明雅軒去吧。”

蘇月婉只覺得天旋地轉,自她嫁給睿王起,何時受過這般冷待?哪怕是她意外害得周麗貞小產那回,他也不過關在書房獨自喝悶酒,卻依舊沒有當著下人的面給她臉色看。今日不過是讓陸清淺跪了一會兒,綦燁昭竟要給她沒臉?

陸清淺借著他的力道站起身,疼的止不住渾身顫抖,卻緊緊拉住他的胳膊,抿著嘴搖了搖頭:“妾沒事兒,剛剛不小心跌了一跤。王妃娘娘身子不適,王爺還是陪著王妃吧。”

她有些擔憂的往外看,猶豫著小聲問道:“不知我那丫鬟香橙……”

綦燁昭嘆了口氣,吩咐林公公去將香橙領進來,柔聲與她商量:“那你先回去,我晚些再去看你。”

陸清淺胡亂的抹了把臉,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沖他和蘇月婉行了禮告退,才撫著香橙的手一瘸一拐的出了守心院。綦燁昭看蘇月婉依舊冷著一張臉,忍不住再嘆氣——他這段時間嘆氣的頻率實在有些太高,卻還是耐著性子勸道:“你今兒又鬧什麽?”

這話卻像點燃了□□桶,蘇月婉直接爆發了:“我鬧?我哪裏是鬧?我就是看不得你寵別人,你難道心裏沒數兒嗎?我知道你有萬般理由,可我就是個女人,我想不來那許多。我只想長長久久的占著你,不讓別人沾染你——難道我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