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雙親

世人看戲,無非是想看個結局,或是分離或是大團圓。可這《驚夢記》卻不順著看客的心意來,筆者在結尾處留了大片的空白,白氏與許將軍的後續誰也不知道,是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呢還是歷經磨難長廂廝守,誰也說不準。

正是這樣出其不意又絲毫不迎合看客的結局讓人百般惦記,像是貓抓癢癢一般讓人想知道最後白氏與徐將軍到底如何了。因此,戲一散場便是不絕於耳的討論聲。

“白氏定然會再嫁給許將軍,這兩人一個端莊溫柔心地純善,一個大器晚成權柄在手,實在是絕配!”

“沈兄此言有失偏頗,難道這世間所有的好女子和好男兒都是絕配?依我看來,白氏對狀元郎情根深種、難以自拔,再嫁的可能性極低。何況許將軍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邊陲小鎮的商賈之後了,他如今位高權重什麽樣的女子尋不到,何苦要再求一個寡婦呢!”

“甄兄此言太過武斷……”

在熱鬧非凡的爭議聲中,唯有一行人十分安靜。

淮王走在一前一後的兩人中間,實在尷尬。他其實也很想跟眾人一起探討探討的,但這“白氏”和“許將軍”就在他的身旁,他如何敢當著這兩人的面說一番觀後感?

原江將馬車停在街角,翹首以待。

姚玉蘇停在腳步,道:“我就先告辭了。”

淮王看了一眼藺郇,見他並沒有挽留之意,道:“路上小心,我再陪老爺去喝兩杯。”

姚玉蘇朝著藺郇的方向,微微頷首:“老爺,告辭了。”

藺郇負手站在余暉堂的門口仰頭看著牌匾,聽見姚玉蘇的話一時也沒有作聲。

待她二人準備離開了,他卻突然開口了。

“夫人暫且留步。”藺郇轉頭看向她,沉醉的夕陽裏,他的臉龐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金色,“剛才這出《驚夢記》我有幾處不懂,夫人是女子,想必更能了解白氏的心情,可否為我解答一二?”

姚玉蘇驚訝,頓住腳步看向他。藺郇神色認真,倒像是真對這出戲感興趣一般。

隨即,姚玉蘇語氣平常地道:“一出戲而已,老爺何必當真?我雖與白氏同為女子,但經歷有別,恕我回答不了老爺的問題。”

藺郇嘴角上揚,眸子卻冷淡得緊,他微微低頭思索了一番,再擡起頭來的時候面色已如常:“仔細想來確實不同,那就不強求夫人了,夫人請自便吧。”

姚玉蘇不明白他這“一留一送”行為後面的深意,但她今日早已疲乏,顧不得他嘲是諷亦或是真心,轉身便登上了青篷馬車。

淮王從未見過姚玉蘇這般“回避式”作答,在他的印象裏,她一直是一往無前的姿態,見誰“剁”誰,哪裏會像這般倉促離開。

想來,還是跟眼前人有關了。

原先聽了再多的流言蜚語,他也不曾真的聽入耳去。觀這二人相處對答,流言並非空穴來風啊。

“不是要喝兩杯嗎?前面帶路。”藺郇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出神的淮王。

“是,老爺這邊請,前面就有好酒坊。”淮王將腦海裏的思緒甩了出去,笑著伸手引路。

……

回去當晚,姚玉蘇做了噩夢,夢見她真與藺郇糾纏在一起了。醒來的時候她滿頭大汗,心臟像是要跳出胸口一般。

可怕。這夢境唯有“可怕”二字才足以形容。

“主子?”在外面守夜的紅杏聽到動靜,準備起身來看。

“無事,睡吧。”姚玉蘇直挺挺地躺下,額前淌汗,褻衣全濕。

夢裏嘈雜得很,各方的聲音都有。謾罵指責,汙蔑詆毀,似乎用盡了這世間最惡毒的詛咒來加諸在她身上。

她雙眼瞪得大大的,盯著床頂,睡意全無。

……

因為睡得不好,一早上姚玉蘇都是渾渾噩噩的,直到玄寶提醒了她。

“母親,我什麽時候去學堂上學?”

姚玉蘇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單手靠在扶手上輕輕揉著太陽穴,道:“拜師求學可不是簡單的事兒,要多方打聽,尋求一位良師才行。”

“那……母親可看好先生了?”玄寶期待的問道。

“暫時還無。”

玄寶難掩失望,但還是十分明理,道:“那母親找好了再與我說,我先去習字了。”

“嗯。”

紅棗端著茶點進來,見玄寶一臉黯然地離去,忍不住道:“主子,奴婢看小公爺是真的想去學堂。”

姚玉蘇放下手,睜開眼道:“若不能拜個良師,不如不去。”

玄寶正值思維活躍、好學上進的時候,若不能有良師引導,恐怕他的聰明勁兒就要用錯地方。姚玉蘇寧願找不到滿意的先生自己教,也不願意那些酸腐的做派荼毒了孩子。

紅棗唯有點頭稱是,暗道:以主子的性情,小公爺能在明年開春尋到先生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