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黑手

經歷過茶葉一事, 辛虞早對渣皇帝的尿性有所了解,見問,又伸手進荷包掏啊掏,掏出一個墜了如意絡子的赤金貔貅來,“這個給陛下掛在床頭。貔貅招財,今年定能風調雨順國庫充盈。”

赤金的掛件在宮中實在算不得值錢玩意兒, 但絡子卻是辛虞親手打的,這話也討巧。紀明徹尚算滿意, 心情頗好地開禦口給了個承諾:“若還想見家人, 就努力給朕生個小皇子。到時候朕也恩準你母親進宮來陪你待產。”

辛虞聽著,左耳進右耳出,完全沒把這話當回事。

什麽時候能懷上孩子她又說了不算, 有前次那個孩子的事情在, 她一時半會兒也不想給這貨生孩子。何況真要天天跟劉氏朝夕相處, 她就該擔心自己會不會被瞧出是個鳩占鵲巢的了。

前世有句話叫:“寧可相信世上有鬼, 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張破嘴。”皇帝是金口玉言,卻也是坐擁後宮佳麗三千的男人。他高興了哄女人的話, 聽聽也便得了, 當真,最後受傷的只會是自己。

不過面兒上, 她還是擠出了絲感動, 又是道謝又是殷勤服侍。就是提出要幫對方按摩時被她已經累了一晚該歇息一二為由婉拒了, 然後對方拉著她直奔今晚的主題——和諧的造人運動。

辛虞:老兄, 這個分明更累人好嗎?又不是躺著不動就不消耗體力了。

說來也巧, 辛虞侍寢完第二天,便是嚴婕妤出月子的日子。

兩個多月不見,她人瘦了不少。脂粉淡施、下巴削尖,再配上眉尖一點輕愁,比起從前的高傲,竟平添幾分楚楚。

見到辛虞,她眸光流轉,帶著微微笑意點頭回禮,而後依然沉靜如畫,端茶不語,仿似從前那般烏眼雞似的咬住她不放的不是她一樣。

莫名地,辛虞心中升起些違和感,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對。

她提高了警惕,回去便提點宮中人盡量避開翊坤宮東配殿那邊,就連上元節吃元宵看焰火,也都遠著對方走。

辛虞腳步稍一遲疑,田容華便不客氣地走在了前面,還笑著與許婕妤搭起了話。辛虞則落後兩步,和音小儀、侯貴人走到了一處。

“小時候貪新鮮,上元這天不論誰家放焰火,都要仰頭望上好半天,聽說宮裏的焰火規模宏大格外漂亮,心中十分想往。如今連看兩年,才發現其實也就那些花樣,去歲與今年,無甚不同。”

“那是因為姐姐長在京城這繁華之地,不像妹妹,跟著母親在老家侍奉嫡母,十二歲上才入宮。瞧了兩年了,依舊有些意猶未盡。”

辛虞安靜聽著兩人輕聲交談,不想音小儀會突然開口問她:“昭姐姐,侯妹妹說今日的焰火看得人意猶未盡,您覺得呢?”

“我覺得還好。”出於禮貌,她微偏回頭看向對方,“要年年有新花樣並不容易,內務府的匠人心思已很巧妙。”

“也是。”音小儀笑,“都說昭姐姐性子好,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可惜咱們住得遠,不方便,不然常來常往,一定投緣。”

說來辛虞在這宮中也算獨來獨往的了,和容淑儀雖然一宮住著,但談不上交情,基本都是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一是心存戒備,二也的確和這些古代女人沒啥共同語言。

她不知道對方這話只是客套兩句,還是想交好的信號,只笑了笑。誰知剛要轉回頭,忽聽斜後方一聲驚呼,眼角的余光裏,一個稍笨重的身影已經一腳踩空,從台階上摔了下來。

乾清宮的台階那麽長,別說一個孕婦了,普通人摔下來都得有個好歹。葉貴人的宮女當時就變了臉色,“小主!”想伸手去拉卻撈了個空。

音小儀和侯貴人背對著對方,根本反應不及,電光石火間,還是辛虞身體行動快過思考,回身上前一步,雙臂一環接住了葉貴人的身體。

結果那一摔沖力太大,她也被帶著連退兩層台階,若不是運動神經發達又有琳瑯眼明手快扶了把,八成要和對方滾作一團。

那聲“小主”實在太過驚恐高亢,這邊的騷亂立馬驚動了前面的帝後。紀明徹一回頭便瞧見辛虞左腳上右腳下死死護住面色慘白滿目驚恐的葉貴人,頓時沉了臉,“怎麽了這是?”

葉貴人手腳發軟心口狂跳,半靠在辛虞肩頭一臉驚魂未定,聽他問話,好半晌才從恍惚中掙脫,聲音微顫道:“稟、稟陛下,是嬪妾下台階時不小心,踩空了。”

她的宮女早嚇得面無人色,正焦急查看她的情況,一副想伸手扶又不敢的樣子,聞言脫口而出:“才不是,小主是被人推倒的。”

“推倒的?”紀明徹本就蹙起的眉,頓時更皺緊幾分。

“纖巧。”葉貴人輕喚了宮女一聲,幾不可查地沖她搖搖頭。

“小主若出事,腹中皇嗣必定不保,您還要為那人遮掩嗎?”宮女執意不肯,紅著眼幾步奔下台階跪在了紀明徹面前,叩首,“當時奴婢正扶著小主,分明感到小主是上半身猛地前沖,然後才腳底踩空的。尋常不小心踩空了可不是這樣,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推小主的。奴婢不敢欺君,絕無半句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