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陷害

辛虞和嚴婕妤比鄰而居, 那邊的動靜多少能聽到些。

然而杏林深處的宮人匆匆進匆匆出,她又沒在裏面埋釘子,想打聽也打聽不出什麽,只能從太醫的到來猜測可能是嚴婕妤身體不舒服。

這時候還鬼鬼祟祟湊上去才是找事,辛虞果斷把人都叫回了屋裏,只留小順子和四喜守著門戶。

饒是如此, 當你真要倒黴時,即使躲到天涯海角, 災禍也會追著趕著落到你頭上。辛虞還在窗邊搖著扇子感慨這天兒說熱就熱起來, 完全不給人反應時間,劉全帶著一隊腰挎長刀的侍衛沖了進來,“昭容華, 陛下請您到杏林深處走一趟。”

一見那架勢, 辛虞心內便是一咯噔。

宋嬤嬤等人亦是面色沉凝, 感覺這二層閣樓內的空氣, 突然就窒悶起來。

辛虞力持鎮定緩緩起身,在一眾宮人身上一掃, 點了遇事不慌的琳瑯跟去, 宋嬤嬤則留下壓陣。

一行人出得夜闌聽雨,侍衛們立即訓練有素地分成兩波, 一波隨辛虞去了杏林深處, 一波則分散開來, 把守住夜闌聽雨個個出口。

辛虞余光瞥見, 更覺不祥, 一面走一面飛快思索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嚴婕妤請太醫,長平帝到來,接著不多久劉全便興師動眾帶著侍衛來“請”自己,把這些都串起來,只能是……

她抿起唇,果然一進正堂就迎上一聲怒極的暴喝:“辛氏,敢謀害皇嗣,你好大的膽子!”

辛虞當即雙膝跪地,脊背挺得筆直,“嬪妾沒有,請陛下明察。”

“沒有?”紀明徹冷笑,瞟一眼身後立著的內侍,那內侍立馬將手中托盤送至辛虞面前,“你倒是跟朕說說,這是什麽?”

托盤上面,整整齊齊八個三寸來高的半透明琉璃瓶。其中一半已被打開,還有一瓶裏面的液體少了約莫兩指寬。

只一眼,辛虞的心便涼了半截,面上還不能露怯,“這是臣妾親手做的香露,前些天送與嚴婕妤的芳辰禮。”

“這麽說你是承認了?”紀明徹聲音緊繃,千年寒冰凍過一般的冷沉。

“嬪妾什麽都沒有做,不知該從何認起。”辛虞刷地擡起頭,一雙眸子清澈、沉靜、坦蕩,不染塵埃。

紀明徹被看得心一顫,隨即大怒,“事到臨頭,還敢狡辯?”

就是這雙從不見渾濁的眼睛,就是這種事無不可對人言的態度,不知情的人見了,還真當她無辜。

可事實是,她先用本分老實的表相迷惑了容淑儀,又借舍身護駕上位,試圖接著迷惑他。勾結外臣泄露機密,她拿他當傻子耍,如今又來禍害他的子嗣!

紀明徹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想置一個女人,一個他自己的女人,於死地。他怒極反笑,眼底已經湧動起滔天殺意,“太醫,告訴她這裏面都有些什麽。”

太醫忙恭敬跪在地上,垂著頭一五一十道來,“臣在這幾瓶香露中,發現了麝香。因份量並不十分重且巧妙地用其他香氣遮掩,不仔細分辨完全察覺不出。但麝香常人使用無礙,且有通竅之效,孕婦卻萬萬碰不得,一旦接觸肌膚,極易導致滑胎。”

未及辛虞反應,嚴婕妤身邊的宮女已經跪地哭道:“陛下,我們小主沐浴時素愛放些香露。昭容華送來這許多瓶,她十分歡喜,這幾天每次沐浴都要滴好多。誰知今日竟小腹抽痛,不久就見了紅。”

“是了。”太醫聞言頷首,“這香露中麝香雖放的不多,經水稀釋後更是分量極輕。但若日日用其泡澡,不出半月必定胎兒不保。”

“你說真的?”嚴婕妤由人扶著從內室出來,剛好聽到太醫此言,頓時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目, “陛下,嬪妾進宮後處處與人為善,自認從未得罪別人,也沒害過哪個,怎麽會……”她說著,通紅的眼眶中再度滾落兩行清淚。

與人為善?

辛虞心中直想冷笑。

紀明徹聞言,卻扶了嚴婕妤到一邊落座,“怎麽不好生在屋裏歇著?”

“嬪妾無事,只是聽到陛下發了好大的脾氣,怕您氣壞了身子,這才出來看看。”嚴婕妤柔聲說著,掃一眼堂中跪著的幾個人,又滿含震驚與痛苦地問:“陛下,真的是昭容華,想害嬪妾肚子裏的皇子嗎?”

這鍋她才不背,辛虞出言打斷對方的表演,“嬪妾沒有要害嚴婕妤,也沒必要動這樣明顯到任誰都會懷疑到嬪妾頭上的手腳。”

“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留了這樣一個破綻好為自己開脫?”跪著的宮女立即反駁,瞪著辛虞的目光中滿是憤怒,“容華針對我們小主已不是一日兩日了。上回小主只是叫起叫遲了些,您便動手推人。還有前些日子蹴鞠,若非奴婢們護得及時,您就要把鞠踢到小主肚子上了。”

“姝環。”嚴婕妤忙喝止她,“休要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