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探視

辛虞那邊藥還沒煎好,容貴嬪已經從坤寧宮中請安回來,正歪在榻上由春菲執一雙瓜形美人錘為她捶腿,身後站著打扇的夏薇,看神色稍顯疲憊。

方嬤嬤接過小宮女送上的燉盅,說:“小廚房燉的湯好了,娘娘喝一點吧。”

容貴嬪興致缺缺地擺擺手,“先放一邊,這天兒怪熱的,也不多下點雨涼快涼快,我一想到這些湯湯水水便膩味的慌,”她頓一頓,補充,“就和見到李瀟兒那副得意嘴臉一樣。”

方嬤嬤將擱了燉盅的托盤放到一邊的小幾上,安慰道:“娘娘別往心裏去,李容華現在看著雖得意,但有孕的畢竟不是她。她捧汪才人無非是想汪才人幫自己爭寵,可自個兒沒懷上,手裏的棋子卻這麽快就先有了,那位背地裏還不知道氣成什麽樣兒呢。”

“也是。”容貴嬪輕蔑一笑,因生就一雙桃花眼的緣故,看著不僅不讓人心生不適,反而平添幾分風情,“她才只是個從四品的容華,距離坐上一宮主位還遠著呢,來日汪才人不管生兒生女,可都輪不到她來撫養。再說了,若汪選侍真有幸誕下位皇子,以後還願不願意屈居她之下誰又說得準,將來那宮裏怕是有的熱鬧瞧了。”

“娘娘說的是,依老奴看,那位汪才人瞧著柔弱膽小,可也不像個多安分的,不然怎麽才兩月就籠絡住了陛下,還懷了龍胎。娘娘您看,辛選侍那裏是不是尋個機會好好敲打一番,省的她也學著心大了,到時給您添堵。”

容貴嬪不置可否,“不必,她到今日都沒能再次侍寢,想心大也沒那機會,以後看看再說。”提到辛虞,她又想起回宮時聞到的一絲藥味兒,問:“對了,她那裏好像在熬藥,又怎麽了?”

“說是昨個兒淋雨著了涼,染上了風寒,早膳後請的太醫。”

“可重?”

“看金鈴那樣子,不像是重的。”

“那還好。”容貴嬪放下心,隨即又蹙起眉,“怎麽她這些日子不是傷就是病的?她這個樣子怎麽和人去爭?難不成本宮擡舉她還擡舉錯了?”

方嬤嬤也鎖起眉頭,“她是老奴看了又看的,若她不行,這宮裏也沒更合適的人了。怕是昨日本就淋了雨,晚上又遇上那事兒心裏不舒坦,這才發了病。奴婢聽說去乾清宮的路上軟轎還突然莫名其妙壞了,險些將她摔出個好歹,因此受了些驚嚇也說不定。”

“軟轎壞了?可查出是何因由?”

“凈事房那邊的人仔細查了,說是意外。”

屋中還有別人,容貴嬪也不想再說更多,只道:“罷了,反正那邊今後小一年都不能侍寢了,機會多的是,實在不行,本宮想辦法再推她一把便是。”

相比容貴嬪,周昭容就要氣不順多了。

之前也便罷了,從皇帝開始到後宮來這幾個月,張婉月有了,那個宮女出身的小小選侍也有了,怎麽她侍寢的日子比那二人只多不少,卻遲遲沒有動靜?

如今宮裏人少,正是懷個孩子的好時機,若等新一批秀女進了宮,她的寵愛勢必要被分薄,況且誰又能保證新人裏不會出個國色天香或者家世顯赫的?屆時想要有孕只會更難。

越想心裏越煩躁,連天氣都變得熱了許多,“去把冰盆搬得近些,沒見本宮額上都是汗嗎?怎麽一個個連點眼力見兒都沒有?袖鈺,去給本宮做個冰碗來,本宮要吃。”

比起有冰盆冰碗解暑的周昭容,因為懷孕不敢多用冰卻有人打扇的容貴嬪,大熱天得感冒的辛虞實在是非常可憐。

也不知為什麽,小說電視劇裏妃嬪們哪怕得了病也都是美美噠,即使感染風寒也多是咳嗽,反倒有幾分林妹妹的嬌弱之態。輪到她卻變成了打噴嚏流鼻涕,還沒有衛生紙可用,只能捏個手帕子擤,臟了換,換了洗,啥美感都沒了。

大概金鈴瞧多了宮中女人做什麽都力求好看,還沒見過辛虞這麽,額,豪邁的,第一次看到辛虞毫無形象地擤鼻涕,還擤得滿大聲,小姑娘當場就驚呆了。

辛虞處理好煩人的鼻涕一擡頭,正見她震驚的表情,怕她又和自己絮叨,忙翻轉絹帕,用幹凈的地方在自己小巧的鼻子下似模似樣地抹了抹。

金鈴:小主您以為這樣就能當剛剛那一切沒發生嗎?奴婢我又不瞎!

然而別指望一個女漢子在生病這種很容易脆弱的時候還時刻記得保持什麽優雅端莊,辛虞掙紮了幾掙紮,想著反正是在自己內室,小貴子都不輕易進來的,何況外人,也就小小放飛了一下自我。要裝淑女好了再裝,上班還有個休息日呢,她總不能一直這麽緊繃著神經吧?

苦藥汁子喝了五六日,辛虞的鼻涕終於不流了。她說什麽也不肯再吃藥,每日堅持規律作息健康飲食,多活動多喝熱水,又過個三四天,也終於好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