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烺(10)
“在……在朋友家裏。”
她唇瓣一張一合, 強忍著緩緩泛起的燥意,很艱難地喘了口氣, 勉強才能說完整一句話,“我們很快就要回去……了。”
林槐半天都沒弄明白她剛才那一聲是怎麽回事兒。
聽她聲音軟綿綿的, 他在那頭淺淺地提氣, 如何也不忍心斥責她,想發的脾氣也回到了肚子裏, 於是放緩了聲調說:“都這麽晚了,哥哥還以為你早就回家了, 你可真讓人擔心,真讓人擔心。”
那會兒飯後林問江留下他,於是他讓林榣找輛車送她回家,現在他一個續攤喝酒的人都回來了, 林榣沒在家, 她卻也沒回來,家裏空蕩蕩的。
他這個妹妹,長大是長大了,但與從前一樣, 還算是乖巧聽話,從不忤逆,也不反骨。
然而, 林槐卻還是追問她:“什麽朋友?”
“學校的……”
“你高中同學嗎?”
“……嗯,是。”
“是男的女的啊?”林槐不依不饒地問。
她怯怯望著眼前的男人,窒著氣, 很小聲地撒謊道:“女的……”
“讓你朋友接個電話。”
“……”
她悻悻看著沈知晝,一下子就慌了神,咬著嘴唇,目光遊離了一瞬,繼續怯生生地撒著慌:“她現在……不太方便……”
“行吧……”林槐也不免覺得自己有些過於強硬和神經質,不忍心苛責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斟酌了一下字句,語調也更溫緩了一些:“那算了,是女孩子的話,哥哥也放心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現在都快十一點了。
“……很快,”她閃爍其詞地回答著,弱弱地說,“我……很快就回去,先、先不……”
這邊,沈知晝沒等她說完,立刻將她抱起來
她委屈地咬唇,忿忿地睨著他。朦朧濕意在清澈的眼底打著轉兒。
她正面朝著窗,她的眼睛如漾滿一池春水的池中月。
那頭的林槐似是還有酒意,腦子混混沌沌的,一時竟以為是自己沒聽清她說的後半句話,在那邊不乏訝異地問:
“……怎麽了?”
這一邊,男人的手臂輕攬著她。
他眉目之間籠罩著些許謔意,斂眸朝她微笑著,存心找她麻煩。
她正手足無措之間,他突然又傾身過來,低聲呢喃著:“晚晚……”
“……”
她憋足了氣,臉頰緩緩生熱,再也不敢發出任何奇怪的聲音。
他低聲命令她:“不許掛電話。”
看出了她要摘下手機的端倪。
她頓時,什麽也不敢了。
他簡直惡劣到,連她投降都不允許了。
她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徘徊打轉了,漾滿了眼底,就要跌落臉龐。
她通紅的臉龐。
“沒事,”她哽了哽喉嚨,壓抑著聲音,輕聲回答林槐,“哥哥,我很快,就回去了……”
“那什麽時候呀?”林槐不乏擔心地說,“這都要十一點了,你姐姐也沒回來,你說你一個女孩子這麽晚了,在外面不安全呢。”
沈知晝從蘭黛走後,林榣就跟著不見了。
應該是送沈知晝回家去了。
林槐想到這裏,心底冷哼了一聲,說:“需要哥哥派人去接你嗎?你在哪個地方?離家遠嗎?”
“不要。”她氣息一凝,匆匆地回答。
話卻不像是對林槐說的。
——他倒是還記得,她還要用這張嘴與林槐說話。
她大腦滯空了許久,直到林槐連連問了兩遍“真的不要”時,她才生硬地回答說:
“嗯,真的,不用……來接我,我和朋友一起回去。”
“……”林槐愣了愣,總覺得她今晚有些怪怪的,卻也說不清哪裏奇怪,小姑娘聲音軟軟的,很動聽,他倒是很受用,於是妥協了說:
“那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啊,哥哥在家等你回來,如果你需要的話給姐姐打個電話,她在附近的話會去接你,哥哥喝酒了不能開車,姐姐沒喝酒,你自己注意安全,記得早點回家。”
“嗯……”她小聲地回應。
於是,電話就斷了。
彈性極佳的綿軟床墊,深深起伏一番,她幾乎是被不可抗力,直接彈入他懷裏。
他屈膝半跪,目光灼灼地,端視著自己今晚的盤中餐,神情慵倦地笑著問:“跟你哥哥說完了?”
她小臉酡紅,點了點頭:“……嗯。”
“那我這個哥哥怎麽辦啊?”
他苦惱地側了側頭,眼底泛起笑意來,其間還夾著絲似譏似嘲的意味,她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吃醋了。
她咬了咬唇,不知該怎麽答。
每次一提到林槐的事情,他總是這麽一副醋意滿滿的口氣。
“我替林槐當了那麽多年你哥哥,你是不是,得補償補償我?”
“……”
她怔怔看著他。
他眯了眯眸,神情漸漸迷離,“我不在港城的這陣子,你天天和林槐在一起,是不是都要把我忘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