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白斐歸來

季遙歌的主動請纓惹來眾修矚目, 雲端上刀子般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多少帶著高高在上的審視。才剛被季遙歌打了臉面的南尊率先冷笑開口:“漫天上修面前, 你這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也敢作此狂語?莫要以為紙上談兵三兩句,就真能耐了, 只剩最後一次機會,如何能毀在你手上?”

他話剛說完,就聽先前曾替季遙歌說話的修士慢條斯理道:“南尊此言差矣。近日對壘大家都看在眼中,與修為已無關系, 我瞧季小友剛才說得頭頭是道,料來對兵途有些心得。縱觀這滿場修士,已難尋合適之人, 那麽便讓季小友一試又有何妨?”說著朝季遙歌一笑, 季遙歌頜首以謝。

“你!”南尊被人爻斥得面色怒紅, 只是若在此爭執便顯肚量狹小, 也只能陰陽怪氣道, “你倒寧願相信一個媚門女修。”

“那又如何?南尊倒是道行高深, 怎不親自上場?”那人不給面子地反駁, 兩道眉毛挑得老高。

南尊大怒,正要撇了面子發作, 旁邊另又有人勸道:“好了, 二位道友別爭了, 讓誰上場還看副閣決斷, 你們二位在這爭論什麽?”這才讓兩人作罷,夏奚巒思忖片刻, 朝夏奚重道:“阿重,你看呢?”

夏奚重目光掃過季遙歌,並未馬上答復,只問呂限:“呂上仙,你曾親歷對壘,依你之見呢?”

呂限面色還有些蒼白,正在一旁盤膝調息,對壘雖無損他分毫,卻是傷及精力,此時聞言方睜眼淡道:“此局只論兵鬥戰,不涉道法,若是這位小友深諳此道,倒是可以一試。”

夏奚重點點頭,又叫嚴遜的名字:“嚴小友,你既是熾嬰族人,對此地可有了解?適才潛入之時可有發現?”

嚴遜本正站在雲下,被點到名字驟然擡頭,先與季遙歌目光遙遙一撞,露出幾許復雜,靜默片刻方答:“回稟副閣大人,在下確在戰峽鏡屏發現熾嬰族古徽印,在下道行淺薄,古印難破,只知此印乃我族死印,若強行破除,則會引發法陣崩潰,屆時此地可能被摧毀,入口不復。”

夏奚巒柳葉眉一蹙:“看來還是只能先破陣,強攻乃是下下之選。”

氣氛略凝,季遙歌並不多說,夏奚重放眼整個伏雷山脈,各宗各門倒也都在物色人選,可挑來選出,總歸沒個靠譜的。前後算來諸君在此呆了一個多月,戰峽的情況摸得差不多,前去鬥法的修士從低到高都有,可如今連返虛期的呂限也去了,誰又能比得上他?再加上熾嬰族的嚴遜也已派出,卻仍一籌莫展,反而惹怒了對方。

“你有幾成把握?”夏奚重問季遙歌。

“六成。”季遙歌報出的勝率不算高。

夏奚重又斟酌片刻,只道:“也罷,你去試試。若成,本座許你與我等同入仙國,若是不成,也不怨你,你只管放手一試。”

聲音頗沉,傳遍四野。他既開口,也無人敢爻,事情定下,季遙歌頓成萬眾矚目的焦點,她只淡淡應諾,回頭悄聲叮囑高八鬥:“幫我照顧他。”說的卻是楚隱,她不太放心反毫無修為的楚隱獨自留在眾修環伺的環境中。

高八鬥自然拍著胸脯應下,楚隱冷哼著轉頭,以他驕傲的性子,聽到這等輕視的言語,待要回嘴,但話從她口中說出,卻又貼心貼肺的暖,便歇了鬥嘴的意思,待她欲離才輕聲開口:“自己小心。”

季遙歌點點頭,縱身掠下雲端,飛落戰峽內的督戰台上。

督戰台築在斜生懸崖上,四周無草無木,只有光禿禿的石巖並一方繪著朱紅古咒的六角石台,才邁入其上,季遙歌便覺濃濃戰意洶湧而來,耳畔似有千軍萬馬呼嘯之聲,她定定心神,抱拳朗聲。

“在下赤秀季遙歌,前來應戰,還請前輩賜教。”

三言兩語說完,對面卻遲遲無聲傳來,季遙歌仍只隱約見到闕樓內的人影站起,白衣飛閃,似有目光穿透屏障,遙落自己身上,良久方有一聲失神噫語:“季……遙……歌……”

似問似嘆,輕如雪羽。季遙歌心裏那古怪的感覺再度蔓延,不止剛才那幾場戰役熟悉,她甚至覺得藏在樓闕裏的人,也是她所熟悉的,可她搜遍記憶,都未能想起自己曾認識過這樣一號人物。

“最後一場,一局定輸贏。”那人的恍惚過去,語氣恢復清明。

“好。”

隨著季遙歌一字落地,伏雷山消失,眼前只剩蒼茫戈壁,粗礫遍地,黃土台子零落而布,堆生的風滾草粗野狂放,紅柳倒顯得婀娜,枯死的胡楊在風沙中掐著妖嬈的姿態,於落日金暉下宛如西北靜默的女子。她定定看著眼前景象,似乎回到數百年前,戰火紛飛的動亂歲月。

“將軍。”身後戰鎧摩挲,有人跪地。

季遙歌轉頭,身前是空曠戈壁,身後卻是軍帳大營,數萬兵馬排列齊整,悄然無聲,而她……她不再是季遙歌。身著烏金甲,頭戴烏金戰盔,手中一杆青纓長/槍,腳跨汗血戰馬,是這千軍萬馬唯一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