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過去

亂曦鬥貼著湖面向前緩緩掠行, 元還懶懶坐在臨湖之處,閉目斂神, 也不管這亂曦鬥要掠向何處。胡小六亦不吭聲地坐在另一頭,一語不發。

原風晚整整淩亂的衣襟, 扶扶鬢角,望向季遙歌時悲慟已去,雖然裙皺發亂,不過下巴微擡, 目光斜落,帶著幾分“百裏晴”式的倨傲,依稀又見當年模樣。顧行知一走, 她立刻恢復冷靜, 不再是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女人。

“我們之間有何可說的?”她笑起來, 許是所有的謊言都被戳破, “白韻”的大氣高華通通消失, 她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張牙舞爪的驕縱任性, “想知道長夷的下落?”

語氣略揚,似要拿捏季遙歌, 可她這話音沒落, 便發出一聲淒厲慘叫, 整個人已被兩道尖銳冰棱透肩穿過, 淩空而掛,鮮血染在冰棱上很快凍結, 如同凝固的血墨。冰棱的另一端從季遙歌戴著熒曜的掌中長出,元還所制的這件法寶果然好用,如今她已能將純水靈氣分離得更加快速,各種水靈術法使用起來,都更得心應手,尤其在這種水靈氣龐大的地方,更是強大。

“我真不想破壞你這肉身,畢竟是我的本體,弄壞了我看著不痛快,但我又沒什麽耐性,所以你別來試探我的底限。你不必管我想知道什麽,只要把你所知道的事都說出來,我聽滿意了,自然暫時放過你。否則……”季遙歌沒有興致陪她勾心鬥角耍嘴皮,眼簾略微一掀,威懾力自然而然傾瀉,“我能把你從萬仞帶出來,也能送回去。你說我用你去與謝冷月交換蛟族的舊事,能不能換到我想知道的秘密?”

“不,你不會。”原風晚臉色大變,她被那冰棱透肩,只覺得渾身酸麻無力,骨頭僵澀,掙紮都掙紮不動,“你不想謝冷月煉成邪劍!”

“我還不想讓你占著我這肉身呢,想試試抽魂的滋味麽?”季遙歌一笑,美艷無雙,似帶毒鮮花,眸中肆無忌憚的光芒只讓人覺得,這天下沒有什麽是她不敢做的。

原風晚咬牙盯著季遙歌,先前似笑非笑的神情已被驚懼取代,略作思忖,她才開口:“你放我下來,我就告訴你。”

“說。別浪費我時間。”季遙歌無動於衷。

原風晚又懼又恨,卻不得不開口:“你的生母長夷乃是謝冷月的二弟子,也曾是他最喜愛的一個弟子。”

喜愛到哪種程度?謝冷月迄今為止只收過六個弟子,卻沒有哪個弟子受到的寵愛能贏過長夷。都說“白韻”是謝冷月最寵愛的關門弟子,但在原風晚看來,卻都不及當初的長夷百分之一。

原風晚以“白韻”之名在萬仞呆了八百年,從發現自己皮膚生鱗開始,就在調查“白韻”的過往,這八百年間她背著謝冷月訪遍萬仞山上舊人,“白韻”的身世來歷與蛟族過往被她慢慢挖出,又用了鬼域地陽宗的力量,方漸漸還原出蛟族覆滅的大概情況。她對當年無相劍宗與蛟族間的恩怨,比季遙歌知道得更深。季遙歌沒說要聽什麽,她便將這些年所查探的事斟酌說出。

因是季遙歌的生母,原風晚雖然憤恨,到底不敢再惹怒季遙歌,話說得小心翼翼,期間她看了眼季遙歌,可季遙歌卻已輕閉雙眸,面無表情地聽她提及長夷過往。

提及長夷,萬仞山的舊人回憶時最先想到的,不是她舉世無雙的美貌,卻是謝冷月對她的寵愛。

“長夷從小就跟著謝冷月,不論是修仙入門,還是劍術入門,亦或宗門生活,全都由謝冷月親自教導。”

謝冷月是無相老祖,就算是自己的嫡傳弟子,修道入門也無需他親自指點,更遑論宗門生活。無相劍宗是名門大宗,宗內早就設有分門別類的基礎課程,季遙歌當年的修仙入門就是跟著其他弟子一起上的,劍術入門則是顧行知教授,作為親傳師傅,謝冷月不過在緊要處提點一二,也就盡到為師之責。

謝冷月六個弟子,除長夷之外,據季遙歌所知,沒有一個人有此待遇。從這點來看,長夷在謝冷月心中的份量確實很重。謝冷月待其也確是十分之好,不論去哪裏都要帶著這個徒弟,但凡得了什麽天材地寶,從沒吝嗇賜予過,已經達到讓其余弟子嫉妒的地步。

長夷就這麽在謝冷月膝下從稚童長成絕色佳人,倒也沒辜負謝冷月這番栽培,她的悟力讓她的修行速度遠遠快過其他同門,為人又冰雪聰明擅解人意,當年在萬仞山上是出了名的惹人喜歡,也不知招了多少愛慕者回來,赴湯蹈火只為換她一笑,只是長夷都不曾動心,只聽從謝冷月的教誨,每日苦修不輟。

師徒感情甚篤,若是平平順順地走下去,或許在若幹年後會成為萬仞山的另一種佳話也說不準。

說到這,原風晚又看了眼季遙歌,將話打住,沒再繼續。季遙歌倒仍舊閉著眼,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