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百載(第3/4頁)

這麽久遠的事,打聽起來很是費勁,與此年歲相當的修士,都不是季遙歌現在能遇見的,她眼見問得差不多,再深入的問題花眠怕也和高八鬥一樣,都不知曉,便又扯開話題,暗暗道:“阿眠,有件事交代給你,你務必親自處理,不可假手他人。”

聽她說得鄭重,花眠不禁坐直身體。

“海下神隕島的島形,幫我查探清楚,看看有沒路可以從海下入島,我懷疑黑油藏匿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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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高八鬥和花眠的兩番對話,勾出季遙歌無限疑問,千頭萬緒又雜亂無章,一時無解,也只能敏銳地捕捉到其中最關鍵的所在——三星掛月閣。這個從她在靈海時就如鬼影般跟在後面的名字,到如今是越來越清晰了。

但眼下她在爐海內,萬華的事難以顧及,縱有千般猜測,也只能暫拋腦後,她得先了結爐海之爭。如此一想,她腦中又再度清明,從鯨船飛上安海城,要去安排他事。海風灼烈,她目光一轉,卻見胡小六站在島邊的礁巖上,對著鯨船怔怔出神,俊美的臉龐被夕鍍出幾分嫵媚,倒有點流華君的風華了,想來若是女裝,怕也是顛倒眾生的模樣。

“你別看阿眠瞧著靈泛,實則也是個一根筋通到底的人,恐怕到現在他還把你當成兄弟看待,沒往別處想。”

季遙歌的聲音拉回胡小六的思緒,她睜著澄澈的眼眸望來,眼底是流華君不會擁有的稚純,很快的,她聽明白季遙歌的言外之意,臉色頓時泛紅。

掐指算算,胡小六跟著他們也有十八年時間,其間在島上與花眠共處的時間可能比和其他人都要多。花眠那人猶帶赤子之心,像個大孩子,與他一塊很是輕松愜意,要俘獲一個少女的心是輕而易舉的事,何況這十八年間無數朝夕相對的日子。

“我……”胡小六訥訥幾聲,想掩飾,可在季遙歌通透的目光卻又無從遮掩,臉越發紅了。

季遙歌作此言卻不是打算成全她,這原是要點醒她的開場白——她與花眠之間,怕是千難萬難。胡小六身為流華君的嫡孫女,看流華君的意思,將來少不得要她接下狐族復興之責。而昆都花家本就反對與獸族聯姻,花蓁就是例子,她一個女子要與慈蓮成婚尚且被逐出家族,何況花眠是昆都嫡子,且不說未來昆都會不會交到他手中,哪怕他只是個尋常子弟,這婚事也不被允許,更遑論他可能要接下昆都,他又何來拋族棄親的勇氣?

這些話到了嘴邊,季遙歌卻又咽下。胡小六目光盈盈,如這海上灑了橘夕的鱗光,動人非常。一個女人一生,怕只有這麽一次懵懂的情動,往後便越發清醒,就像在萬仞山時的她,也曾經如此懵懂美好吧。

忽然而起的心軟,讓她不忍潑下這捧冷水,便又沉默當下,只琢磨起別的事來。

海風卻倏爾轉烈,裹挾著一陣殺氣洶湧而至,季遙歌猛地收神,將胡小六往身後一拉,奉曦出鞘。

平靜的海面波浪驟起,礁石四周突然沒了人跡,只遠處一點寒芒瞄準季遙歌——有人要殺她。

此人元嬰期的道行,比她要高出一階,算不上厲害,安海城的防禦今時不同往日,這人又是如何悄無聲息地殺來,季遙歌心中疑竇叢生,卻也不及細想,因為那廂已發動攻擊。

嘩——

海浪滔天而掀,礁石一陣震動,碎落的浪花都化作無數冰棱,劈頭蓋臉襲向季遙歌。季遙歌已經休養了半年多,傷勢已愈,筋骨猶勝當年,此番鬥法,她忽覺行動比先前更為靈活,也不知是不是療傷功訣的緣故。

奉曦劍劈散一道火墻,電光從火墻中穿透,逼得對面那妖獸現出身形,季遙歌欺身而上,眼中幾縷幽光交錯,正要行媚骨訣,耳畔忽傳來沉厚聲音。

“不許用媚訣。”

她以神識展望,卻見楚隱坐在巨蝠背上,遠遠觀戰。不消說,這場鬥法是他安排的。她的傷勢已愈,他的歷煉又開始了——這次更直接,不再驅蟲蟻對付她了,換成真正的妖獸。

轟隆!

礁石炸起,季遙歌隨著那妖獸一同落入海中,海水攪如沸湯。這戰從天亮打到天黑,從岸上打到海中,又從海中打到天空。奉曦劍劃出無數火光密織成網,將對手困在火網之中,遙望而去,安海城的海面上,一片火色縱橫。季遙歌氣促血沸,掠到楚隱身邊,只將奉曦劍一橫,待要發作,卻聽他慢悠悠開口。

“這是戰俘。我與他們作了約定,只要有人能戰勝你,就放他自由,如果戰敗,他們則要與你定血契,奉你為主。你不是嫌手下無人可用,我這給你送人來了?能不能收伏,就看你本事。”

一句話,說得季遙歌無言以對。

蛛皇血契,那是以魂魄為約的死契,契者生死不可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