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壽宴(第2/3頁)

伶人曲調起,眾人共飲過一杯酒,便聽得外頭的內侍唱了一聲,“宣王到!”

趙緒今日著了玄色禮服,金線繡過的吉祥雲紋連橫通袖,萬字紋自襟口向下,又在下擺處繡上了金獅紋樣,端的是長身玉立,龍章鳳姿。

他自大殿外徐徐走進,眼底帶了一些笑意,向著主位緩緩一拜。

“恭祝太後千秋。”

座下漸漸竊竊聲四起,宣王離京數年,如今竟回來了!

裴太後的笑容未變,漫不經心地道了一句,“原來是宣王姍姍來遲。”

趙緒亦是含笑,“太後壽辰,自然要備妥賀禮。”

趙纓飲罷杯中酒,手指輕輕叩過杯沿,笑著向侍立在一旁的孟硯道,“還不呈給太後。”

孟硯應了聲是,便從宣王手中接過一個鏤刻精美的木盒,鐫有南疆國主徽記,一路捧到裴太後面前。

似是如今才有人發覺,低聲問了一句,怎得今日未見裴世子?

沈羨瞧了趙緒一眼,進京之時,趙緒便已經將國書歸還裴世子,呈交了承明殿,趙緒手中的,絕不會再是南疆國書。

她莫名想起了裴貞先前所言,趙緒籌謀三年,這是扳倒謝真的利箭?

高居主位的裴太後見是南疆國書,便輕輕揭開了盒蓋,還未曾仔細打量,便已是先出字字誅心之言。

“宣王奪了南疆國書?”

沈羨打量過高座之上的裴太後,見她發鬢烏黑,妝容精致,談笑間神采奕奕,毫無老態。

趙緒未辯,只是但笑不語。

裴太後取了盒中之物,方才閱過幾行,便臉色大變,怒極而立,將手中絹帛擲於腳下,指著趙緒斥道,

“大膽宣王!偷換南疆國書,形同謀逆!驍騎營何在!”

“驍騎營統領裴賀在!”裴三身穿黑甲,執劍走進大殿,低首跪道,“參見陛下!”

裴太後看向來人,眼色狠毒,“裴賀!還不將逆賊趙緒拿下!”

沈羨倏地握緊了手指,不安地看向趙緒,卻見他默契地向她投去了目光,安撫的一笑。

玉州棧道,曾有刺客引了趙緒往雲州,若非沈羨誤打誤撞救下了裴世子,雲州瘟疫,怕是沒有這樣簡單收場,裴太後對趙緒的殺意如此之重,如今當眾發難,若是陛下也有心。

沈羨思及此,微微皺了皺眉,她想今日裴家來了這樣多人,卻唯獨不見世子裴賢。

“母後看見了什麽,如此動怒。”趙纓語氣淡淡,從龍椅上起身,輕聲笑了笑,彎下腰撿起地上那方絹帛。

他語氣寒涼,緩緩念道,“北戎國主敬啟,持戰數年,我方士氣已落,貴國牧草不繼,軍備難沛,兩兩相消,何至於此!願以半城之失,訂兩軍之盟好,貴軍可得休養生息,余亦得年邁苟全……”

“皇帝!”裴太後冷眼打斷道,“宣王偽造書信,其心可誅!”

趙纓面色仍然帶笑,眼底卻生出一些森冷之意,“其心可誅,孤倒要瞧一瞧,是何人,敢出賣我大盛疆土!”

他將絹帛展開來,瞧了一眼最後的落款,冷冷道,“大盛謝真。”

趙緒淡淡接道,“新帝次年冬,北方邊境涼城城關失守,北戎鐵騎破城而入,屠戮城東百姓九百余人,這九百人無論老幼,皆為婦孺,其中,稚子七十一人,無一青壯年。”

筵席眾人聞言嘩然,一年前涼城失守,謝真曾向京遞罪己書,道血戰慘烈,又立下軍令狀三日內奪回失城,後來還得了新帝禦筆贈書,稱道大盛第一勇。

竟不過是以九百余條無辜性命和森森白骨壘起的官聲。

“陛下!臣父忠心赤膽,征戰多年,不敢稱功高,卻是絕不敢通敵叛國!”

謝恒早已跪在階下,高聲呼道,“陛下!宣王偽造書信,意圖動搖國本,其心可誅啊陛下!”

趙緒看向台階之上,趙纓只是淡淡看著他,他緩緩道,“臣還有奏。”

趙纓忽然笑了笑,用力一揮袖,重新正襟坐在龍椅之上,朗聲道,“宣!”

“臣欲奏征北將軍之子,郡馬謝恒,作為禦史欽差,貪墨賑災白銀,以挪補北方軍餉虧空,同等十萬兩之數,致死陵州百姓一萬三千人,此罪其一。陷害陵州太守沈為清,致死沈大人闔府性命主仆十九人,此罪其二。知其父謝真通敵而不報,致死涼城婦孺百姓九百余人,此罪其三。”

趙緒語調不急不緩,在宴上眾人聽來卻如平地驚雷,只見他略略昂首瞧向新帝,一字一句道,“臣以為,其罪當誅。”

三樁大罪,牽出北方軍餉貪墨,陷害朝廷命官,還有,通敵之罪。

席間竊竊聲愈響,宣王一朝入京,便要斬斷裴太後臂膀,怎得陛下他,不阻,反縱。

“宣王!你這是血口噴人!”謝恒神情激動,也不多加辯駁,只是向著裴太後再拜道,“請太後為臣和父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