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人

裴賢終於醒了,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沈羨去瞧的時候,已經是站了一屋子的人,趙緒也在,見她過來,便向著她的方向淡淡一笑。

沈羨低下頭,輕輕展開一個笑容。

“沈姐姐!”裴嘉魚瞧見沈羨過來,十分高興,便拉過她向著裴賢道,“大哥,這是沈羨姐姐,原先便是沈姐姐救下了你!”

沈羨淺笑道,“裴世子。”

裴賢胸口的傷想來確實厲害,雖然已經醒來,面色依然有些蒼白,見沈羨過來,似是隱約有些記憶,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肩頭,半晌有些歉然道,“是你,前時傷了你,對不住。”

沈羨搖了搖頭,“世子不必掛懷。”

“大哥,你可不知曉,那雲州的太守真是壞透了,明明疫症橫行,卻封城鎖門的,不許村民求醫,也不許大夫出城治病,若不是宋大夫手裏的藥方,不知道要折了多少人命!”

“瘟疫竟這樣厲害,”裴賢聞言輕輕皺了皺眉,“老五還跟著你一起胡鬧。”

“大哥你這便是偏心的厲害了,怎得小魚兒從前燒了半個鎮南王府你都敢稱她一聲有意趣,我不過是前來撈你一條性命,便是胡鬧了。”

裴貞閑閑飲了一口茶,又道,“再者說了,誰還能攔得住裴家的小祖宗不成。”

“裴五!”裴嘉魚聽得裴貞當著趙緒和沈羨的面前這樣打趣她,撲過去一把扯住了他的耳朵,拎起來斥道,“你又胡說!”

裴貞便笑著應了兩聲,“是是是,我胡說,我胡說,咱們郡主聰慧貌美,嫻雅大方,不是我的小祖宗,那是我們帝京最得體的仙子姑娘。”

裴嘉魚滿意地點點頭,“那我便原諒你這一回失言。”

裴賢似是見慣了他二人如此,也不曾多責怪,只是無奈又縱容地笑了笑,轉頭向著趙緒點頭道,“多謝宣王援手。”

趙緒淡淡道,“世子身懷國書,乃國事,不必客氣。”

“裴家欠下宣王府這份人情,來日必還。”

趙緒略略彎起唇角,“鎮南王府若願,大可放我玉州平安。”

“宣王殿下說笑了。”裴賢深深瞧著趙緒,眼底漸漸有些肅殺之感,“同殿為臣,何談放手。”

趙緒不置可否,“林中刺客,雲州瘟疫,不知在裴世子看來能否談得上同殿為臣。”

裴賢擰起眉,“宣王。”

“裴世子,”趙緒淡淡笑道,“連日重傷,帝京路遠,世子好生休養。”

這便是要與裴家同路了,沈羨心知趙緒原本不欲張揚,撿的都是小道,反倒是遇上裴世子一行後,轉而走了官道,一則是為了治傷,一則似乎是無需再顧忌,莫非從前防備之人,與裴家有些關系,如今裴賢重傷,那背後之人便投鼠忌器,不敢再輕舉妄動。

她擡頭向趙緒的方向瞧了一眼,便見他似有所感,向她投來一個溫和的眼神。

晏十一隔著門輕輕喚了一聲主上,說是齊太醫一行到了。

趙緒淡淡應了一聲,裴貞將把玩在手中的茶蓋扣在桌上,“我與宣王殿下一同去。”

趙緒點了點頭,便見裴貞轉過身,按著裴嘉魚的肩膀囑咐道,“小魚兒,去將大哥的藥取來。”

她原先想與裴貞一起去,聞言不由哎呀了一聲,連忙便往後院尋宋唯去了。

待趙緒與裴貞一走,屋子裏便突然寂靜了下來,裴賢細細打量了沈羨一會,見她似乎話很少,溫和又安靜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柔軟。

“沈姑娘,還未曾多謝你。”

沈羨聞言笑道,“世子無事便好。”

裴賢憑空瞧了一眼北方,低聲問道,“沈姑娘是要往帝京去。”

沈羨沉默了片刻,應道,“是。”

裴賢又道,“與宣王同路。”

“是。”

“沈姑娘救下我,也是宣王的意思?”

沈羨坦然直視裴賢的眼睛,神色十分平靜,“裴世子,兩次救下你,不過是機緣巧合,沈羨不曾望報,世子亦無須介懷。”

“沈姑娘誤會了,裴某並無此意。”裴賢有些歉然道,“幾次連累姑娘,裴某有愧。”

“世子言重了,”沈羨搖了搖頭,輕輕行了個禮,“沈羨不擾世子休息,先行告退。”

裴賢瞧著沈羨纖瘦的背影緩緩走向門前,那步履緩慢又平淡,卻十分從容,心底便平白生出了兩分挽留,下意識便喚道,“沈姑娘!”

沈羨停下腳步,回頭望向他,日光怡人正好,恰有細碎的光影從她的眉眼間掠過。

齊家往前數三代皆是太醫院首,到了齊裕這一代,資質不過平平,原本先帝在時,齊裕的名聲不顯,並不算得重用,到了新帝即位,卻是脫穎而出,短短幾月便坐上了院首之位,又與丞相李鏞是連襟,素日裏很受推崇,少有怠慢之時,架子便有些大,尋常些的官員家眷,是瞧也不瞧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