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逃難

胡純就坐在山門邊的柳樹下等,她不在乎烏鴉知不知道她找人求救,從烏鴉把她打暈開始,她和烏鴉就等於翻臉了,雖然從表情上看不太出來,一個真笑一個假笑,瞧著彼此都挺客氣。

一個小孩從山路上悠悠晃蕩下來,短胳膊短腿走得倒還挺從容。胡純斜眼瞟了瞟他,這就是輝牙的私生子吧?看上去小小一個,也就人類二三歲的樣子,粉嘟嘟胖乎乎,長得也特別可愛,怪不得輝牙疼愛他。

小孩也斜眼看胡純,眼神老成,絕不是孩子的神色。“你也想出去?”他問,極其幼嫩可愛的臉上,有不襯年齡的憂郁,看著很古怪,像個老妖精鉆進孩子身體一樣。

“你有辦法?”胡純升起一絲希望。

“我要有辦法,早就離開這裏了。”小孩冷笑,眼睛裏滿是對胡純智商的嘲笑,讓胡純十分不爽。

“老八,老八。”

一個圓臉的姑娘氣喘籲籲跑近,正是去通風報信的白光。因為上次只看了一眼,胡純總覺得這個人眼生,要不是靠她臉圓,都不得相認。

她向白光身後望了望,根本沒有炬峰的影子,原本就已經涼半截的心徹底涼透了。看來是沒人能把她從輝牙手裏救走了,以她的本事怎麽對抗輝牙?要不投靠來雲娘娘?

“炬峰說……”白光在結界外停住,大口大口倒氣兒,“他不用來,你不會有事……”

胡純冷笑,她不是要嘲諷誰,她是心寒,笑容僵硬苦澀而已。不會有事?成了輝牙的小妾,在妖的眼中,或者像炬峰這樣的地仙眼中,的確不是什麽事。

“這是你朋友?”私生子突然兩眼發亮,目不轉睛地盯著白光。

兩個大人都無心理會他的發問。

“炬峰不肯來,你又怎麽打算?”白光也發愁了。

“他來不來,沒有什麽區別。”

一個聲音冷冷地說。

胡純和白光愣愣地四處看,只聽其聲未見其人,但聲音裏的冷血讓人非常不安,胡純連樹後都看了幾眼,不可能藏著人。她發現私生子臉色慘白,連連退後,一副大難臨頭的惶恐樣子。

一道身影憑空出現,端莊威嚴,美麗的臉上毫無表情,令人膽寒。

是來雲娘娘。

這就是傳說中的隱身術吧,妖精對凡人施展沒什麽稀奇,但是能蒙蔽同類的眼睛,就需要高深的修為了。胡純對來雲始終厭恨不起來,雖然她殺人如麻,但畢竟曾是她的偶像。而且細想來雲也很悲哀,找了那麽粗鄙的丈夫不算,還總遭背叛,輝牙背地說起她的語氣,胡純都替她不值。

“娘娘——”胡純笑得發僵,腦袋發木,客套話就自然而然出來了,“您親自前來,這是忙什麽呢?”

來雲似乎沒料到狐狸精這麽自來熟,而且不知道死活,這個節骨眼上還笑眯眯的。她愣了一下,加倍陰森道:“來要你們的命!”

她也沒想和幾個卑微小妖多話,命字剛落,擡手就放出一道驚雷,電量之足,打在結界上火球四射,爆炸般噼啪響個不停。

胡純嚇得連連倒退,差點踩到私生子,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躲到她身後了。

白光尖叫一聲,嚇得現了原形,簌簌簌竄進草叢,眨眼就不見了。她不是來雲的目標,來雲也沒管她,任由她逃命離去。

來雲的第一次攻擊聲勢雖然浩大,卻沒能突破濟世瓶的結界,胡純和私生子驚恐之余,略略心安。

來雲似乎並不意外,也不氣餒,一手持鼓,另一只手憑空一晃,亮出一截長長的骨頭,很像人的腿骨,質地卻和石頭一樣,陽光照上會有微微的反光。

胡純沒見過世面,不知道那是什麽,私生子卻垮了臉色,尖叫一聲:“蒲牢骨!”邊叫還邊後退,魂飛魄散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顫聲說,“吾命休矣。”

來雲給了私生子一個贊賞的眼神,人就拔地而起,飛掛在一丈高處,淡淡道:“青牙,算你識貨。蒲牢骨配來雲鼓,雷電之能強悍數倍,別說一個濟世瓶,就算菩薩的羊脂玉瓶也救你不得了。”

胡純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可是,來雲鼓怎麽會在來雲娘娘的手裏?不是給了輝牙拿去東海降妖了麽?除非……這根本就是來雲設好的圈套,輝牙拿走的那個八成是假貨。

青牙已經略略定神,咬牙切齒道:“死婆娘,你竟問西海借來了蒲牢骨!今日你若傷我性命,我父王定然與你和西海結仇,魚死網破,又是何苦?”

胡純邊哆嗦邊瞪了他一眼,果然是他爹私生的,說話都一個腔調,這個時候還激怒來雲,是嫌死得還不夠快吧!

來雲懸空而立,冷冷一笑,笑容裏卻有說不出的苦澀和憤怒,“你以為你爹會為你的死而與西海決一死戰?”

這句話顯然問到青牙痛處,胖胖的小臉就低垂下去,白嫩小手也攥起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