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困境

胡純是被震天的呼嚕聲吵醒的,她覺得頭疼,脖子疼,肚子居然還餓,反正醒過來的時候,極度煩躁,特別想咬人。她都咧開嘴了,發現沒了獠牙,果然還是不太習慣當人。等她看清誰在打呼嚕,也就不敢咬了,居然是輝牙。

輝牙睡得特別香,酒氣沖天,臥在那裏像一座山,擋住胡純所有的視線。胡純打量了他和自己,衣衫都還整齊,看來得幸於輝牙昨晚酩酊大醉,她才不至於坐實“三公主”的名號。

和輝牙睡在一張床上,讓她渾身難受,她躡手躡腳地爬起來,打算從輝牙腳邊溜下床去。沒想到輝牙雖然睡得鼾聲連天,卻很警覺,她一動,他就一凜,頭飛快地擡起來,一眼就盯住胡純。

他驟然驚醒,本能地露出兇相,等回過神來,就對胡純寵溺一笑,啞著嗓子問:“醒得這麽早?不多睡一會兒?”

胡純聽白光說,世間女子會認為男人早上醒過來啞著嗓子說話很迷人,完全是胡說八道!輝牙平時看上去,好歹還算得上英俊神武,可剛起床這德行——嘴角有口水,頭發亂糟糟,可能是宿醉的原因,臉顯得特別大,一笑再加上嗓子沙啞,口齒不清,活脫脫就是個傻子。

胡純心靈受到暴擊,連話都不想說,心不在焉地哼哼哈哈,胡亂應了一聲。

“大王,大王。”烏總管在隔開內洞和外洞的帷幕外叫,好像有些著急。

“來了。”輝牙用手擦了下嘴角,一躍而起,腳步沉重,咚咚咚咚地走了出去。

胡純用手捶胸口,把堵在那兒的一口悶氣拍開,輝牙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她都討厭!從前是用動物的視角看他,覺得他是嘉嶺霸王,粗魯點兒也算英雄豪氣,可現在換成女人的視角,她只想問一句:來雲是怎麽看上這貨的?怎麽忍著和這貨過這麽多年?

烏鴉雖然把聲音壓得很低,奈何一道簾幕並不隔音,他說什麽胡純聽得清清楚楚。“娘娘早上派人來說,讓大王您拿著來雲鼓去東海一趟,大太子的什麽愛妾被鰻魚精得罪了,鰻魚精的本事是放電,連大太子都對付不了他,可卻最怕來雲鼓,所以大太子著人來請。”

“平時這種事,不都是她自己去麽?而且她也愛去東海龍宮。”輝牙憨頭憨腦地說,“這次幹嗎差遣我!”

烏鴉咳嗽了一聲,點醒他說,“大王,我看這事不簡單。您對胡純公主……昨天不巧,恰是百妖大會,所以無論是嘉嶺眾妖,還是娘娘,都看在眼裏。娘娘平時對您這些尋花問柳的事,管得……也不算太嚴,”烏鴉斟酌了一下措辭,那些大王的愛寵也就十個殺掉九個吧,不太嚴,畢竟還留了十分之一的活口呢。“可是昨天當著大家的面,您對狐狸這樣,就有點兒太不給她臉面了。”

“這個婆娘!”輝牙咬牙切齒地咒罵。

胡純隔著帷幕聽了,心裏發涼,這哪還是對來雲娘娘又愛又敬的輝牙大王?敢情都是當著眾妖面前裝的。

“這次說什麽,我也不能讓她殺了狐狸!”輝牙恨聲說。

胡純的心就更涼了,聽起來老犀牛也並沒太大把握的樣子。

“你,去把濟世瓶取來,用在這裏。”輝牙略有躊躇,還是做了這樣的決定。

“可是……”烏鴉擔憂地說,“就怕娘娘早已算到這步,您一把濟世瓶用在這裏,她就直撲花螺山,那小大王就危險了。”

“你說得有理,這個陰狠的婆娘,恐怕就是打著二取其一的算盤呢!幹脆,你把小牙也領到這裏,反正東海來回也就一天時間,來雲鼓又被我帶走了,料那婆娘也無計可施。”

“小的這就去辦。”烏鴉領命而去。

胡純聽得心驚肉跳,正待琢磨理解一下,輝牙掀簾子進來,憨笑著道別,胡純巴不得他快滾,虛與委蛇,出於一貫的劣根性,還笑眯眯地送他離開,賤兮兮地說:“大王一路走好。”

眼見輝牙變的那道煙飄沒影了,胡純一縮脖子,趕緊開溜!她的問題嚴重了,聽烏鴉的意思,整個嘉嶺都知道她三了,她算混不下去了。想想要背井離鄉,狼狽離去,她難受啊!

錦玉山她還算熟悉,是座勉強稱為山的小土丘,山口有座野狗夫妻建的其醜無比的山門,胡純顛顛地往山門跑,剛跨出木杆半步,嗷的一聲,尖叫著被電得飛跌出去,重重摔在一丈開外,殘余的電火讓她抽搐了好幾下。

她揉屁股,又揉手肘,人的身子就是麻煩,手上沒肉墊,屁股後面沒尾巴,一摔就疼得要死。她定睛細瞧山門,什麽都沒有啊,那她怎麽像被結界彈回來的?她起身走兩步,上上下下打量山門周圍,沒有膽量再試,畢竟電一下太難受了。正巧一只田鼠路過,她抓田鼠是一絕,伸手就逮住,往山門外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