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群島的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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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覺得有股巨大的水力,將她和程牧陽拋起來,如同失重,狠狠地扔到了未知的地方。

刹那間,她只是慶幸,程牧陽讓她提前閉了氣。

否則鹽度這麽重的黑潮,倒嗆到鼻腔,不知道會造成什麽影響。

她只來得及閃過這個念頭,整個身體都被摟在程牧陽懷裏,猛地撞上了什麽,小腿傳來刺痛,是劃傷了。可是隔著一個人身體的撞擊力度,仍舊讓她有強烈的痛感。

她攥住他的手腕,有些緊張。

很怕,怕他有什麽問題。

“沒事。”程牧陽的聲音很冷靜。

他說完,沒有再出聲音。

第一波巨浪已經過去,但暴風雨卻越來越大。剛才是運氣不好,如果沒有這麽大的海浪,沉在水下的暗礁根本不會露出來,也不會造成這麽大的威脅。程牧陽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慢慢不受控制,痛感,已瀕臨承受極限。

幸好,進入了暗礁群,離海岸不遠了。

他控制著身體的浮力,用毅力撐著自己,將南北帶上了島嶼。

他們精疲力竭地躲在巖石縫隙裏,躲開風暴。程牧陽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裏,摸出防水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了。小小的火苗,照亮了她和他,他啞著聲音問:“還好嗎?”

兩個人都很狼狽。

身上都有血在往下流。

南北的腿,顯然被巖石劃開了一道口子,因為浸泡在高鹽度的海水中,已經麻痹得沒有了痛感。她只是感覺有微微的亮光,在自己眼前出現。她想開口回答,可是亮光卻忽然滅掉了。

她有些慌,伸手去摸他的手臂。

然後順著,去探他的鼻息和頸動脈。

很虛弱。

“程牧陽?”

這次,真的是人在面前,卻沒有回答。

她在完全的黑暗中,感覺暴雨在不斷透過巖石縫隙,落在身上。

陌生的島嶼,陌生的海域,昏迷的程牧陽,還有自己身上的傷。都讓她繃緊了神經,她從來沒有面對過如此境況。她從身上摸出刀,開始慢慢地割開自己的褲子,憑著痛感找到自己的傷口,簡單包紮起來。

然後她伸出手,輕輕地,沿著他的身體撫摩,尋找傷口。摸到手的時候,感覺到有很深的傷。南北擡起他的手,用牙齒咬住他的指尖,小心用布條把傷口包好,下了狠心系到最緊,以防血流得太多。

等摸到他的後背,南北驚呆了。

太長的一道傷口,她甚至不知道能用什麽來包紮。

她覺得自己很冷靜,可是手卻控制不住地發抖。最後她把身上的長褲都脫下來,在黑暗中,裁成很長的一條條,她必須給他止住血,否則他一定會沒命。

只有這個念頭,不斷啃噬著她的冷靜。

幸好他隨身帶著烈酒,可以做些消毒處理。

最後她給他包紮的時候,覺得眼眶有些酸,像是要流出眼淚來。直到聽到他無意識地呻吟了一聲,她的眼淚才終於奪眶而出。該死的,明明是他半挾持自己跳船,是他自找的危險……

很漫長的夜晚。

除了巨大的暴風雨,再沒有任何聲響。

她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始終把刀握在手裏,不知道時間,一分一秒地熬著,等到過了一段時間,就開始給他再重新包紮,防止血脈不暢。直到天漸漸亮起來,暴風雨稍顯弱時,她終於開始慢慢地能看到東西。

雨仍舊下著,只是沒有了風。

眼前的程牧陽,臉色蒼白到駭人,嘴唇也幾乎沒有了任何顏色。她用手摸了摸他的臉,滾燙,非常燙。昨晚包紮的傷口,雖然止住了血,但因為沒有任何可視條件,包紮得有些淩亂。露在布條外的手背皮肉,被海水沖刷得泛白外翻。

後背的傷口,更是慘不忍睹。

幸好他身體底子真的是很好。

到現在為止,還僅是昏迷高燒。

外邊的風雨既然小了,她又能看得到,就必須選個更適合棲身的地方。

或者,也許有什麽人會來接他?

南北咬咬牙,把他的表解下來,背起他,走出石縫。

這裏還真是荒島,除了大片的巖石,沒有任何植物。她在大小的巖石中穿走,竟然很快就到了另一側海岸邊,按剛才的路程時間看,這島的直徑絕不超過兩千米……路途中,的確有適合直升機降落的巨石,卻沒有任何東西,而從海島一側到這側,也沒有停靠的船。

程牧陽比她高很多,腳就只能拖在地面,南北又光著腳,不能走太遠。

既然找不到人,她就挑了最適合棲身的縫隙,讓他斜著倚靠在巖石上。不能俯臥,會有雨水不斷淋濕傷口,可又不能仰臥,會壓到傷口。

高燒不退,傷口又深。

沒有人,南北也束手無策。

她嘗試用手接雨水,想要灌到程牧陽嘴裏。可他因為疼痛,在無意識地咬著牙關,根本喂不進去,用手也不行。南北不忍心下重手,看了他一會兒,慢慢地湊過去,用嘴抵住他的嘴唇,舌頭用力,想要撬開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