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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過去了,昔日美貌姣好、聲如嬌鶯、體貼人意的姐姐們全都成了塵土,而自己呢,又回到了十年前太師府的閨中歲月,在漫長的春夕秋夜裏,眺望著,等待著,期盼著皇上的車駕來迎接自己去當這個命中注定的大魏皇後。

“娘娘說的是,”徐嬤嬤見外面窸窸窣窣下起了秋雨,命侍女關了殿門,閉了窗戶,“老奴也聽得那些洛陽回來的人說了,現如今,洛陽的美人都換的曲裾袍、長袍、曳地裙,裙角全拖在地下,遮住腳,走起路來扶搖生姿,倘若咱們還穿著鑲貂皮的緊身皮夾袍、翻毛領的長背心,皇上大約是正眼也不會相看的。”

馮清點了點頭,她知道皇上並不好女色,自幼得文明馮太後朝夕庭訓的元宏,是個跟太武帝一樣胸懷大略的皇上,雖然身子骨單薄,元宏卻夙夜勤政,以“漢化”、“新政”和“南伐”為平生三大志願。

連承禦的妃嬪他也不加選擇,自她受冊封皇後時開始,魏宮裏頭侍寢,便按著皇後到昭儀、貴人的順序,後妃們依次輪流伺候,皇上絕不特別留戀哪座內殿,加上他向來勤政,往往大半年時間也難往馮皇後這裏走上一遭。

女人,只是他生命中煙雲一樣的過客。

侍女將箱籠放好,又用素布將殿中的桌椅、架子遮蓋起來。

“嬤嬤,書架後面鎖的那兩幅畫軸,你去拿出來撣撣灰,掛在這壁上我看。”外面的秋雨窸窸窣窣打著楊樹葉子,馮清深知,這將又是一個難以入眠的長夜。

徐嬤嬤叫了兩個小丫頭,取出錦匣裏的畫軸,踩著高腳凳,將兩幅巨大的畫軸懸掛在兩邊壁上,緩緩展開。

雖然昨天馮皇後已經分別去太廟和家廟辭別了這兩位鑄就她今日母儀天下身份的故人,但畫軸徐徐放下之際,她依然感受到他們分別從殿左和殿右向她投來了同樣威嚴的目光。

北燕馮家。

人人都說她們馮家是平城炙手可熱的外戚,權傾朝野、富可敵國,可是北燕馮家又何曾把這一點外戚的榮光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