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2頁)

高肇忙勸道:“說哪裏話來,不是貴人在宮裏頭這些年關照我們兄弟,臣等也不知道要平白受多少欺侮,現下一家子衣食,都是貴人的恩德。只是家口浩繁,貴人也是知道的,那三房早故的兄弟,留了十幾個沒爹的孩子,養活不易啊。”

高貴人聽他說得可憐,越發吃不下飯了:“爹娘當年的囑咐我從沒忘記,但你們在這裏久了,也該看得清楚,同樣是外戚,平城這幾十年來,只有馮太師他們一家得勢,從太皇太後到而今的皇後,先後五個馮家的女兒入宮做昭儀、當皇後,在宮裏一手遮天,皇上又向來節儉,我這裏除了領點俸祿銀子,再沒其他進項。”

高肇和高顯的眼神明顯流露出幾分失望,看在一旁的元恪眼中,不禁有些鄙夷,這兩個舅父哪有半分公侯的氣概,完全是市井小民的嘴臉。

平時母妃補貼高家的事,他也略為知曉。

母妃自奉儉薄,每個月都命人往高家送不少錢財,養活幾家子都夠了,可他們一見到母妃,仍是忙不叠地哭窮。

高貴人揚了揚手,命侍女搬來兩個木匣,就在桌上推給了兩個兄長:“好在這些年,仗著添了兩個皇子,我在宮裏頭比其他貴人也多了好些俸祿。恪兒前年有了封地,每年也孝敬我。這匣裏呢,是報恩寺的寺庫開的錢票,一共是八百萬錢,你們先拿著。這另外一個匣子裏,是皇上歷年賞賜的首飾,我以前怕你們糟蹋了東西,就沒拿回來,也抵在報恩寺的寺庫裏頭,這是六百萬錢的當票,你們拿這筆錢,把父母的陵園修了,再建座家廟,四時香火不斷,就當是我的孝心,也算他們沒白養這個女兒一場。”

高貴人說著,眼淚不禁落了下來,當初高揚雖然生了五子三女,但最寵愛的還是這個長女。

高照容剛來平城時,不僅相貌出眾、為人稱道,有一天晚上,她夢見日光從窗外一直追逐自己,夢兆傳出去後,不少王孫公子都想娶她為妾。

高揚雖然家貧,卻不肯為幾兩金子就賣了女兒,直到馮太後親自登門選妃,方才隆重地送她入宮為妃。

自己能有今天,多虧了爹娘恩養,所以就算知道三哥和五哥有些貪財,她也只當回報父母的恩情。

高肇和高顯望著面前的一大筆錢財,自是心花怒放。

但高肇也知道自己這個妹子平時自奉甚薄,不禁略感過意不去,道:“貴人放心,這次有了貴人的大筆賞賜,為兄倒有個成算,平城左右,都是過去八公、王室的良田,他們去了洛陽後,拋荒要賣契的田地不少,為兄這就去找人說和,看能不能買下幾百畝好地,也能有個長久營生,這今後我們高家的子弟都要送去讀書,將來得貴人和皇子們的濟,讓子弟們都入朝為官,也算不辱沒祖先。”

高貴人點了點頭,望了望左右,問道:“如此甚好。對了,高秀呢?這一向總沒見到他,聽說他最近跟人學了醫術,在平城內外活人無數,連皇後那天發高熱,還向我打聽他呢。”

高秀是高貴人叔父高乘信的長子,聰敏過人,儀表出眾,比她兩個哥哥都出色些,但高秀為人並不熱心功名,所以一直也沒入仕為官。

高肇皺了皺眉頭道:“罷了,貴人不要再問他了,他放著正道不走,最近跟城外頭一個小尼姑打得火熱,快三十歲的人了,連老婆都娶不到,眼看就要絕後。這好不容易學了點醫術,到處給人治病,人家送了醫金,他也不肯接受。家裏頭窮得都快沒褲子穿了,平時弄兩個錢,又塞到尼姑庵裏,貴人問這種人做什麽?平白添堵不是。”

高貴人聽了納罕:“若說懸壺濟世、不收人錢財,這原是結善緣、修福業,可是阿秀怎麽又和尼姑相好上了?實是玷汙佛地。你跟他說,我這裏有錢給他,讓阿秀在平城找個鋪面,開個藥鋪醫館什麽的,也好養活嬸母和兄弟,娶妻生子,讓叔父香火有繼。”

高顯也跟著鄙夷道:“姐姐千萬別如此,你這個錢就算是看在叔父的情分上給了阿秀,還不是會被他拿去塞狗洞,報效了小尼姑,白白便宜了那些混賬東西。我聽得街坊們說了,街面上頭,人家已是給阿秀改了個渾名,都管叫他‘高菩薩’呢,只要甜言蜜語哄他幾句,馬上跟人掏心掏肺,拍胸脯答應給錢送東西,這不是活傻子麽?”

高貴人倒不以為然,道:“我是後日一大早動身,六宮上下都跟著皇後去洛陽,二皇子、五皇子也隨我同行,出城後,大隊必定要在報恩寺歇腳燒香,你叫阿秀到寺裏頭等我,我有話要囑咐他。”

高肇、高顯見高照容執意,只得答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