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5頁)

他還想了很多,想他沒在,祈言會不會好好吃飯,記不記得穿拖鞋,記不記得要拿傘,吃藥時會不會怕苦,住的地方會不會下雷雨……

可所有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音都說不出口。

仿佛說出口了,就真的會馬上分開了。

只好沉默著朝星港駛去,一邊想縮地成寸,一邊又貪求這條路無限延長。

直到勒托星港的建築物遙遙出現在視野範圍內,戰火正激烈,陸封寒操縱杆一轉,朝向了另一邊軍用星港的地下入口。

祈言視線從個人終端移開:“我剛剛收到消息,來接我的人已經到了勒托外,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打開了一個停用的躍遷點,現在就在躍遷通道另一邊。”

陸封寒短促地應了一聲:“嗯。”

來接祈言的人很謹慎,現在勒托很亂,無法確定人群中的某一個會不會就與反叛軍有聯系,所以最好的方法時,將祈言的存在盡量弱化,越是弱化,就越不會引起注意,就越安全。

理智是這麽分析的,然而陸封寒卻生出了一種抵觸。

他開始擔心對方會不會不夠仔細,會不會照顧不好祈言,會不會——

最終,他用理智強行將這些想法牢牢壓制。

黑色懸浮車從秘密路徑直入軍用星港內部,陸封寒刷開盡頭處的倉庫,一艘黑色微型星艦出現在他們眼前。

艦身漆黑如夜,線條流暢。

登上星艦,將裝有中控系統源架構的箱子扔在一旁,陸封寒打開駕駛系統,在這不到半分鐘的預熱空隙裏,他垂眼看著安靜坐在旁邊的祈言。

“兩年?”

沒頭沒尾的兩個字。

祈言輕易接上他的思維,點頭:“對。”

“按照任意時間、任意地點、貼身保護的要求,我不在的時間,不會算進兩年的時限。”

“嗯。”

陸封寒捏了捏祈言的臉。

他想說,等我回來找你,那時候,反叛軍被打殘,再鬧不出什麽事,你是想在圖蘭繼續上學也好,去沃茲星旅行也好,想去哪裏、想幹什麽,都可以,我都陪你、都保護你,什麽也不用怕。

可對上祈言清淩的眼底,他還是沒說出口。

承諾太輕太虛浮,他不該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

陸封寒只是很輕很輕地捏完祈言的臉,放開後,手搭在了冷硬的金屬操縱杆上。

這種溫度的差異,甚至心底湧起一種失落。

眼前一重重金屬門接連升起,航線圖出現在視野內,電子音播報:“推進器預熱完畢,7,6……3,2,1——”

最後一道金屬門打開,微型星艦沿著軌道直直上沖,以極快的速度穿透大氣層,地面的一切都越縮越小。

顛簸間,陸封寒再次望向祈言,手伸過去,撚了撚他細白的耳垂。

終還是說出一句:“你回礁湖星雲,等等我,好嗎?”

他沒說清、也說不清是讓祈言等什麽,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要求無理且過分了。

他憑什麽在不知道這戰火會燒多久、不清楚勝敗、甚至不確定自己生死的情況下,讓祈言等他?

就憑那一紙合約?

可是,祈言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好。”

他仿佛明白所有陸封寒未曾言明的字句與情緒。

星艦不斷上升時的噪音充斥在耳裏,陸封寒卻奇異地將這個字聽得清晰無比,甚至連這一刻祈言的唇型、神情,都能在記憶中完整復刻。

他目光深深地看著這個人,喉嚨澀痛,最後扯開嘴角笑起來。

他想,就憑這個字。

就算快死了,他也會奪下死神的巨鐮。

就憑這個字。

脫離首都星引力的瞬間,兩人耳邊都是一靜,他們連同微型星艦,如浮塵般漂在太空中,毫不起眼。

祈言個人終端發出長長的“嘀——”聲,他明顯松了口氣,告訴陸封寒:“‘破軍’的數據核剝離成功,我現在把它傳導進你的個人終端。”

陸封寒難得怔住:“什麽?”

“破軍”是……給他的?

同時,陸封寒腕上的個人終端亮了起來,上面顯示“接收進度:1%”。

祈言解釋,神情認真而鄭重:“我也會保護你,用我的方式。”

而把‘破軍’交給你,就是我保護你的方式。

想了想,祈言又叮囑:“你要好好照顧它。”

陸封寒不太明白‘破軍’為什麽需要照顧,但祈言說什麽就是什麽,他應下來:“一定會的,放心。”

這時,微型星艦的操縱台上升起一塊虛擬屏,三秒後,出現了聶懷霆的影像,他肉眼可見的虛弱,脫下戎裝,和勒托普通的老者無異。

陸封寒將人快速打量一遍:“您還好?”

聶懷霆就坐在治療艙邊,擺擺手:“死不了。出首都星了?”

“對。”

“南十字大區前線已失去音訊,具體情況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