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聞樂讀完筆記,深深吸了口氣,把它重新包裹好,放置回了原來的位置。但是漆封的信已經被打開,無法還原成原來的模樣。

從陸老夫人的自述來看,她很可能來自一個擁有海國血統的家族。無論這個家族的先輩是怎麽來到地球的,隨著時間推移,一代代傳承下來的血脈逐漸稀薄,他們回到海國的執念卻一直存在。

陸老夫人原本對於這種奇藝的“鄉土情結”是保持著懷疑和恐懼的,希望自己和孩子能擺脫這些枷鎖。但是在生育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又不知怎麽的,血脈裏的本能與回憶、又開始喚醒她對於海國的向往——

但她說得很清楚。無論聞樂究竟有沒有應驗預言,她都只希望聞樂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她將選擇權交給了命運和聞樂本身。

這份寬容、關注與愛護,即使聞樂已經沒有絲毫關於已逝祖母的記憶,也不禁為之感激和動搖。

但陸老夫人即使把這些秘密轉換成了無人能識得的文字,避免了聞樂的生活為此受到限制。可陸老夫人本身流露出來的對“藍色眼睛”這個特點的介意或許已經超乎了自己的想象,這份在意被陸老先生和她的兒女們統統看在心裏,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一些其他的影響。

聞樂攏了攏自己的外套,打算把抽屜塞回去,卻在角落裏找到了一個小小的首飾盒。

聞樂打開,是個儉樸素白的銀戒指,戒內雕刻著一行海國的文字,銘刻的字符因為長久的摩挲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但勉強還能讀取完整。

“……”聞樂在心裏默讀完之後輕輕“哦~”了一聲,笑著把閃耀著溫潤銀光的戒指握在掌心,首飾盒則放回了原位。

因為陸北樓不是聞樂班裏的人,所以他自然而然挑選了一間房間自己睡下了。指針指向了半夜十點半——平時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入睡了,但是他有些認床,沒什麽睡意。

陸北樓擰了擰自己的鼻梁,捧著平板電腦繼續看書。

“篤篤篤。”

陽台的窗戶響了。

陸北樓探了探頭,沒有下床,以為是什麽小鳥在窗邊活動。

然而半刻的寂靜後,規律的、不輕不重的三聲“篤篤篤”,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什麽——”他掀開被子下床,打開陽台的門,就看見窗外聞樂的半張側臉清晰地倒映在了窗戶上。

拉開窗的陸北樓:“……”

“晚上好。”她收回敲窗的手,風度翩翩地把手往夜色深沉的半空中一揮,“今晚的月光真不錯啊。”

“……南枝?”陸北樓狠狠抽了抽嘴角,隨即嘆了口氣,把她從窗戶外面揪了進來,“你就不能走門嗎?”

“走門太麻煩了。”聞樂說,“到你這裏來還是爬窗比較快。”

“你有什麽事情,非要現在來找我啊?”陸北樓倒了杯熱水遞給她,“還有,你只穿這麽兩件衣服,不怕著涼嗎?”

“我有一個有趣的發現。”聞樂眨了眨眼,“其實什麽時候說都可以,但是我看你臥室的燈還亮著,就忍不住過來和你分享一下。”

“反正也是有關於你的事。”少女藍色雙眸裏透出幾分明顯的狡黠,“來,把手伸出來——”

看見聞樂迫不及待的笑容,陸北樓脊背一顫,警惕地收回手:“你想幹什麽?”

“送你件禮物而已。”聞樂把掌心攤開,遞給他看,一枚素銀戒指靜靜躺在她手心,“不如戴上試試?一定很適合你。”

“……”陸北樓用詭異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遲疑著說,“戒指?”

“你怎麽突然想起來送給我這個?”

聞樂把那本筆記上的內容大致和陸北樓說了一下,捧著臉總結道:“其實祖母還是沒料到某些事情。”

比如,陸老夫人認為,自己的兒女沒有繼承到藍色眼睛,也就沒有機會繼承海國血統了——這是錯誤的。只不過是血脈稀薄到從百分百覺醒變成了靠運氣覺醒。比如隔代遺傳的這對陸家雙胞胎。

“這枚戒指內側刻的符文你看見了?”聞樂說,“多年來祖母族群裏的海國血統逐漸變得不穩定起來,對自身能力的控制也有所下降。上面雕刻的這句咒語,似乎就是人魚族在魚尾和人腿之間轉換的咒語——你要不要現在就試試看?”

海國的人魚族,其實是一種上岸變腿下水變尾的方便自動的種群,但是在岸上的時間不能超過大約十二小時,否則就會承受巖漿澆嗓眼一般的痛苦——聞樂也不知道這句可怕的形容最先是從誰那裏流傳出來的,大約是違背了這條鐵律的某只人魚吧。

然後這句形容就成了人魚族裏的黑色笑話。比如陸北樓去海國廣場上唱一首歌,如果恰巧有脾氣比較暴躁的人魚路過,大概也會嫌棄地問候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