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郎…

帝王親赴城外迎接凱旋將士之日,執金吾將高台層層死守,光祿勛手下皇城禁軍立於兩側,鐵甲錚寒,肅殺威嚴。

遠遠的,馬蹄聲漸起,地面塵囂微濺。

洛陽城中貴族們面露驚色,尚未見人,大軍的凜然殺氣已漸漸傳來。

遠遠的,天邊漸漸浮現黑沉沉的虛影。

大齊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鼓樂驟響,號角長鳴。

皇帝在高台之上負手而立,袞服翩然。

大軍無邊無際,寒光在日光下刺得人瞳孔作痛,數萬馬蹄沉沉踏響,氣勢非常。

大軍之首,黑馬白甲之人,乃大都督宋讓。

大軍轉瞬來至眼前。

馬上眾將動作一致地翻身下馬,齊齊道:“吾皇萬歲!”

聲音震天。

在場百官心魂震顫。

宋讓單膝跪地,拜道:“末將宋讓,幸不辱使命!”

皇帝大笑道:“宋卿快快請起!”一面說著,竟親自走下高台,來親自扶眾將起身。

宋讓身邊跪著一年輕將領,皮膚黝黑,濃眉厲眼,薄唇冷峻。

皇帝看了看他,笑道:“謝將軍此次功不可沒,快快請起!”

那男子沉聲道:“臣行忠君報國之事,乃是本分!”

皇帝笑意更甚,側身對謝定之笑道:“太尉,卿之子,有你當年風範啊。”

一邊,一身官袍的謝映舒微微擡眼,掃了一眼那一身鎧甲的男子,唇角冷淡一勾。

是一笑,也不知是喜是惡,是笑,還是諷刺。

謝定之上前幾步,擡手笑道:“臣不敢當陛下贊譽,犬子還需磨練。”

男子擡頭,眸光清亮,看了一眼謝定之,復又垂下頭去。

皇帝笑著擡手,命成靜展開詔書,便當著此刻三軍的面,宣讀封賞詔書。

那詔書一字一句念下去,百官臉色便微微變了。

冊謝映展為征南將軍,錄太守事。

冊宋勻為前將軍。

滿朝嘩然!

在場老臣紛紛對視一眼。

謝映展出身謝族,冊為征南將軍尚能說得過去。

可宋勻區區布衣草莽出身,從校尉一躍為前將軍,可謂一步登天!

這如何使得?!

且不論宋勻是否真得當得起此職位,以士族之間密切的利益鏈來說,驟然空降這武將官銜,將來在軍中,宋勻若不聽將令,不知好歹,故意與貴族子弟作對,又該如何?

成靜手持聖旨,擡眼慢慢掃了一眼在場眾人。

將眾人眼神盡收眼底,唇邊不由得泛起冷笑。

宋勻在他身邊時,他為磨練這少年心性,只讓他做校尉,便是考慮會有今日。

一步登天才好。

一步登天,這些士族才能措手不及,宋勻在荊州軍中積累下來聲望並不低,待戰事再起,便是由得宋勻肆意縱橫。

成靜微微一頓,眼神回攏,繼續將滿旨封賞快速念下。

聲音清冷,如珠落玉盤,清響在眾人耳畔。

待他聲音一落,眾將士便再次呼喊萬歲,聲響震天。

饒是百官再有異議,也無可奈何了。

呼喊聲中,所有人表情各異,只有謝映舒偏頭,深深地看了成靜一眼。

這個人,終於開始不老實了。

犒軍結束後,謝映展入宮進禦書房與帝王私下談事。

待謝映展出來後,身子忽然被一形色匆匆的內侍一撞,那內侍連忙道歉,卻頭也不回地跑了。

謝映展微微皺眉,手心一合又張。

是一張紙條。

他捏緊手心,大步出宮,待上了謝族馬車,才將馬車展開。

上面文字細小,字跡龍飛鳳舞,略顯熟悉。

——一別多日,君欠定初之人情,當何時歸還?

謝映展眉心一跳。

又是這個成定初。

當真是陰魂不散啊!

他才剛回洛陽,怎麽又被這人給盯上了?

當初他遠在荊州一帶作戰時,刺史成靜便屢屢找他的茬,兩人在軍務上意見相左,以他謝映展的暴脾氣,若非有人攔著,喊著禮節軍法不可違,他非要與他打上一架不可。

後來,成靜用激將法將他坑入山間險隘,又非誘他許下承諾,當真無恥!

不過,他謝映展向來豪放,技不如人,倒也罷了。

但是時至今日,他但凡聽見成靜的名字,都覺得眼皮開始亂跳。

字跡力透薄紙,背面隱隱有墨跡滲出。

謝映展一把翻過那紙條,便又見一行話。

——令妹深陷囹圄,懇請關照,見面再議。

謝映展緊緊皺眉。

他妹妹?

棠兒?

棠兒又被罰了?他什麽時候認識他妹妹了?

還有……他究竟來的哪門子自信,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讓他照顧他的親妹妹?

究竟誰才是外人?!

謝映展越想越覺怪異,還是決定先回府,再好好打聽一下族中發生了何事。

謝族長輩此刻皆已到齊,太傅親自設宴,為歸來的二郎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