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發威

謝府對外宣稱謝映棠是隱疾復發,需悉心調養,世族公子們偶爾來謝府見三郎,便會提及三郎素來可愛頑皮的妹妹,他們都是從小就識得,不過是感情親疏的區別,加之外男與深閨女郎見面不便,所以只能迂回著點。

其實很多人都很好奇,江謝二族的親事到底能不能成。

不久後,謝定之便親自拒了江家的求娶。

紈絝風流的公子哥們看著江郁陰沉的臉色,心中玩味,索性一左一右拉著他去喝酒騎馬,又覺得這事有些耐人尋味,便還想見縫插針地去謝府一探究竟。

謝映棠身子時好時壞,闔府上下都將她寶貝得緊,郎中在棠苑進進出出,三郎一日來看望好幾次。

某日她精神稍好,便裹著披風坐在堂上的暖爐前喝藥,那披風領口是從族中少年郎前段時間剛獵下的狐狸身上扒下來的,領子上雪白的毛皮襯著少女蒼白幹凈的臉龐,愈顯得她嬌嫩可愛,一邊侍立的仆人都頻頻看她,總覺得下一刻翁主腦袋上要冒出一對狐狸耳朵。

可她是人呀。

饒是人,這副畫面也甚為養眼,謝映舒剛剛下了早朝,好友圈子裏一群公子們便圍了上來,這個說備了千年靈芝要送他妹妹,那個得了新奇玩意兒可以討他妹妹開心,更有甚者直接笑道:“若瑾,你們謝族剛剛拒了江郁,那打算什麽時候嫁妹子啊?”

謝映舒:“……”

謝映舒冷著一張臉,回了府,那群人又死不要臉地跟了過來。

謝映舒原本打算將人敷衍了事,誰知正在喝藥的謝映棠聽聞他回來,便起身迎了出來,見有外人在,一時進退不得,只好乖乖巧巧地喚了一聲“阿兄”,又對那群兒郎們一個個叫了過來,“幾位郎君安……”

之前還笑得歡的士族公子們被小美人驚艷了一下,又被叫得安靜了一瞬,隨即笑著噓寒問暖起來。

謝映棠在他們中找了找,沒找到成靜,便覺得有些失落,之後便又怏怏的。她身子吹不得風,謝映舒將她的披風拉緊,冷聲吩咐道:“送翁主回去歇息。”

謝映棠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道:“成大人呢?”

謝映舒皺眉道:“過幾日讓你見他。”

謝映棠得了此諾,便安心回去養病,在多日調養中,她的身子已恢復了不少,便尋了風和日麗的一天,讓人將東西都搬到庭院中,自己坐在樹下,聞著花香曬太陽,曬得渾身暖洋洋的。

高墻外是塵世煙火,她在這裏假寐,只能感受到春風拂面,像美人溫柔的撫弄。

謝映棠睜開眼,右手握著那根自裁的釵子,用拇指觸了觸釵頭雀尾,略有些紮手。

紅杏許多日見她不笑,此刻又握著那釵子發呆,嚇得渾身一抖,忙撲過去道:“小娘子!萬萬不可啊!”

謝映棠淡淡看她一眼,反問道:“什麽不可?我要做什麽?”

紅杏臉色急遽變幻,忙又站直了低頭道:“是我莽撞了。”

謝映棠把釵子遞給她,攏了攏披風,閉上眼沒再說話。

就這樣曬到了午時,謝映棠不知不覺睡著了,又被枝頭鳥叫聲喚醒,聽見角落裏有人竊竊私語。

一人神神秘秘道:“我近來聽入房伺候的姊姊說,翁主上回不是發病了,而是自戕…!你說人本來好好的,去了一趟江府就要死要活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另一人意味深長地揣測道:“能有什麽事?翁主身份那麽尊貴,能讓她尋死覓活,想來也不就那麽幾樁事?”

“誒,我聽說本來族中大人們,都商議著將翁主許配給江家郎君的。”

有人嗤笑一聲,“那親事不是沒人提了嗎?許是嫌棄了翁主,自戕可非小事,更何況,人還清不清白也未可知呢?”

“你、你的意思是……翁主被人……”

“不然為什麽好端端尋死覓活去?”

謝映棠睜開眼睛,被這說話聲徹底吵醒了。她目光輕掃,發現紅杏她們都不在身邊,難怪由得那群不知道哪來的婢女在不遠處咬舌根,聲音不大不小,分明也有故意的成分。

她們見謝映棠睜眼看了過來,便一哄而散,倒是一絲一毫也不擔心謝映棠找她們問罪,畢竟這些日子府上人人都在傳謝映棠的各種遭遇,一個比一個駭人聽聞,雖然都只是揣測,卻十有八九確定了,翁主和江氏的婚事是不成了。

興許她就嫁不出去了。

若嫁不出去,饒是翁主又如何?留在府中的女郎不過是個笑話,更何況,謝映棠素來性子好,加之府上許多人都在傳此事,她們就算是當面說這事,也不怕謝映棠發怒。

謝映棠擡手喝了一口熱茶,將嗓子潤好,才起身走向屋中,將窗子打開透氣,再將披散的頭發重新挽起,略施粉黛,整個人便入脫胎換骨一般,五官都鮮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