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世家(第2/3頁)

謝映棠噗哧一笑,拍了拍謝秋盈的手,斂了笑意,淡淡道:“我們過去罷。”

謝映棠還未走過去,許凈安那廂已聽身邊下人在耳邊私語道:“翁主和盈小娘子都往這邊走來了。”

許凈安喝茶的手頓了頓,擡手讓她下去,隨即不動聲色地對面前的小娘子們笑道:“這都這個時辰了,不知棠兒妹妹們還來不來,昨日未見著人實在遺憾,今日可該見著了罷?”

旁的小娘子們聞言,心底都暗笑——哪有人剛剛熱臉貼了冷屁股,還嫌不夠丟人,又還主動要再貼一回的?

有人忍不住譏諷道:“總歸殿下寵著翁主,誰知她來不來呢?或許是不願來這熱鬧地兒,覺得我們擾了清凈也未可知。”

另一人也跟著笑道:“許姊姊可真是心善,果然好姐妹就是好姐妹,不管人家如何,許姊姊都是始終如一的。”

“……”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又開始同昨日一般了。

許凈安臉色微變,謝秋媛已騰地起身,氣道:“你……你們別亂說!昨日四堂姐明明是病了,你們隨意揣測別人,未免也太過分了罷?”

立刻便有人反嗆道:“謝秋媛,你一個庶女,好臉色都得不到一個,這麽生氣作甚呢?”

謝秋媛眼底湧出水光來,咬著下唇不語。

她確實是庶女,母親不過是最下等的侍妾,她比不得生母出自邯鄲容氏的長姊謝秋盈,也比不得生母是大長公主、得封翁主的謝映棠,可她為人謹慎,絲毫不曾得罪過任何人。

可偏偏都嫌她身份低賤,好像沾上她都是晦氣一般。

還連帶著凈安表姐。

許凈安之母本是謝族嫡三小娘子,嫁於刺史許達為妻後,不久便病逝了,老夫人憐惜凈安,將其接入謝族,凈安自覺處境艱難、無依無靠,便如履薄冰,極會看人臉色,事事做得也算周全,討人歡喜。

可在老夫人面前受寵是一回事,私下裏少不得有人嫉妒,頻頻出言奚落,就愛看她面子掛不住的樣子。

眾人正在說笑間,忽然插入一道清亮婉轉的聲音:“在我謝族府中,庶出又如何?焉有任人欺負之理?”

四周奚落嘲笑之聲戛然而止。

眾女一時噤若寒蟬,紛紛讓開身子,往聲源處看去。

青衣侍女侍立在身後,簇擁著兩個並肩行走的小娘子,一人正面色嘲諷,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們,一貫沒什麽好臉色。

另一人擁著雪裘,鵝黃色衣裙精美華貴,如畫容顏在雪地裏愈顯清冷,一雙桃花眼霎是奪目攝人。

正是謝映棠。

謝映棠的目光慢慢掃過每一個人,嗓音不大,字字卻帶著諷意,“別總是在背後揣測人意。我昨夜讓紅杏代為告知我染疾之事,你們是覺得我騙了你們?”

無人敢應一聲。

許凈安遲疑片刻,走到近前來,對謝映棠屈膝行了一禮,關懷道:“棠兒身子好些了麽?”

謝映棠伸手拖出她雙臂,笑道:“表姊客氣什麽?昨日身子不便,拂了姊姊的面子,實在是抱歉。”

許凈安展顏一笑,忙回握了謝映棠的手,道:“今日也不遲,來,我特地給你占著座兒呢,過來坐罷。”

許凈安牽著謝映棠的手走到石桌前桌下,眾女看謝映棠漸漸緩和了臉色,慢慢地開始說話,將之前尷尬之事悄無聲息地揭了過去,連帶著對謝秋媛的態度也好了不少。

謝秋盈心下暗諷,她作勢想走,卻被棠兒一把拉住手腕。

謝映棠沖她擡了擡下巴,眯著眼一笑,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走什麽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謝秋盈忍了又忍,才陪謝映棠一直坐到公主遣人來喚她們,謝映棠率先進了屋陪著母親,旁的小娘子們先行入席去了。

“家家,今日阿兄也在席上嗎?”

謝映棠親昵地摟著母親的手臂,軟聲問道。

謝夫人——奉昭大長公主秦姣聞言,笑著點了點寶貝女兒的額頭,柔聲道:“你阿兄昨夜很晚才從宮裏回來,這幾日,府上有貴客光顧,你阿兄可不能陪你玩兒。”

誰要他陪我玩兒……謝映棠心底暗道。

她避阿兄唯恐不及,這活閻王要是知曉她昨日幹了什麽,不把她扒一層皮才怪。

絲竹聲清逸縹緲,席上杜康飄香,世族男子依輩分分坐兩側,內眷則坐於邊廊之上,兩側掩映屏風,燈籠依次懸開。

成靜坐在謝映舒身邊,身後依舊緊跟著那兩個宮裏來的侍從。

酒盞半滿,果蔬珍奇,案上鎏金光彩四溢。

成靜卻不碰酒盅,不吃果蔬,只低頭與三郎說笑,傳言此二人各有千秋,一為帝王親信,一為當朝炙手可熱之臣,倒惹人頻頻側目。

卻不知他們說了什麽,看成大人笑意和煦,應是什麽風雅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