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那天晚上的談話以霍景安把段繾擁入懷裏為告終。窗外寒風呼嘯, 芭蕉葉扇婆娑, 段繾的身子卻不復初時冰涼, 仿似一灘流經溫池的泉水,帶給她一陣暖意。

她已經不再為那個夢而驚惶不安,倚靠著的胸膛是如此溫暖,傳來的心跳聲是如此有力,讓她的心也安穩下來,一下下平靜地跳動。

霍景安的懷抱是一如既往的親密, 但有什麽變得不同了, 袒露心事、分享秘密讓他們兩個人的心比以往更加貼近, 雖然在此之前, 他們就已經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但今晚過後, 這層關系會更緊密、更牢固,帶著一層不可對外人言說的隱秘,糾纏縈繞著走下去。

那一晚後, 霍景安仔細思索了一番那書生的八字批言,覺得無論哪種解釋,都能說得通, 就采納了段繾的說法, 權當那八個字是給自己的批命。反正就算不是,他也已經做出了選擇, 到了這份上, 即使老天當真庇佑著大魏, 他也不可能退縮,在這一場爭奪裏,他只能勝,不能敗。

而他也無法仗著曾經的成功經歷就高枕無憂,事情早在一年前就生了變化,段繾活了下來,趙靜因此未曾病重,趙瀚也無從掌權,而他更是娶了段繾,和段家成了姻親,格局發生了重大的改變,他要比上一世更小心、更謹慎,才能在護得妻子周全的同時把這個天下奪到手裏。

為此,他加緊了在一些事情上的步伐,若把天下比作一張弓,那麽這弓已經張開了大半,他要做的,就是在這把弓上使力,加快它的緊繃,等待著弦斷的那一刻。

霍景安的這些動作,段繾全然不知,她被霍景安從內到外地悉心保護著,接觸到的、看到的都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她在府中的生活,只能用愜意舒適這四個字來形容。

盛清八年的冬至,就在這麽一片暗流洶湧、風平浪靜中到來了。

今年的冬至趕了巧,在十一月十二這天,撞上了霍景安的生辰。早在月初時,段繾就意識到了這一點,笑著把它當做一件新奇事和霍景安說了,同時詢問他對生辰宴的想法,是和冬至宴一塊辦,還是分開來辦。

霍景安對這些事一向不怎麽放在心上,前兩年他單獨在府裏住時,節氣都是和平常日子一個過法,就是生辰,也只是吃一碗長壽面就草草了事,還是楊洪和琴姑自發給他慶賀的,回答得就很隨意“我怎樣都好,照你的意思來辦就行。”

段繾想了想,他今年十八,離加冠還有兩年,就是把上一世的五年加進來,也是二十三歲,不是什麽整巧的壽數生辰,便道“我問過來伯,說是前兩年你過生辰時,府裏都沒有辦過筵席,我今年嫁過來,頭一回打理你的生辰,總不能和往年一樣冷清,今年就辦一回,怎麽樣也不是大辦,就置一桌飯菜,我們夫妻兩個相互對飲一番也就罷了,反正府裏也沒有別人,你覺得如何”

霍景安對此自然是沒有異議,生辰的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不過雖然說是小辦,但畢竟他這晉南王世子的身份擺在那裏,又是段繾嫁進王府的頭一年,對外的人情往來都得仔細置備著,讓人看出和往年的不同,於是府裏忙碌了好一陣子,收禮、回禮、登記禮單、入庫出庫,一樣樣的都連著串的來,不復雜卻繁瑣,縱使有楊洪和顧媽媽在一旁相助打理,段繾也還是忙活了一陣,一直到了十一月十二當日。

從卯時開始,就有別府的下人攜禮來磕頭拜賀霍景安的生辰,少數與霍景安相熟的友識則是親自登門拜訪,段繾聽說了這事,笑著打趣他“都說高門世家無小事,以往在長安,便是再小的侯府,主人家過生時都是門庭若市的,怎麽到你這裏,卻是只有三兩麻雀了”

霍景安張開手臂,讓段繾給他穿上外袍,一邊道“我這府裏是什麽地方,豈是那些小門小戶能比的沒有我的邀請,誰敢擅自前來我可沒那個好脾氣。也就薛茂他們幾個膽子大點,仗著平日裏我待他們熟絡幾分,就不請自來地上門來了。”

“薛茂”段繾取過一邊的玉佩環絡,系在霍景安的腰間,“看來這位薛左督是夫君的好友,不僅能進咱們家的馬場,還能不請自來地給夫君賀生。”

霍景安似笑非笑“你再說他一句,他就得被我趕出去了。”

“那敢情好,報了上一世阿兄的一箭之仇。”段繾抿嘴一笑,撫平他的衣衫前襟,“夫君,你想要什麽生辰禮物”

“你。”

段繾伸手在他胸膛上輕輕拍了一下“認真點”

“我就是認真的。”霍景安環住她的腰,把她攬向自己,“我只想要你。”

“可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她睜大眸,看似苦惱地道,“這可怎麽辦”

霍景安笑出聲來,在她泛著粉嫩光澤的唇上重重親了一下“晚上你就知道了。”